张四维听着儿子信誓旦旦的保证,看着他那张年轻气盛、充满了冒险和野心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身体。
一边是成功登顶,青史留名的诱惑,一边是万里波涛和可能葬身鱼腹的恐惧。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颓然地靠在床头锦缎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房梁,嘴里反复念叨着,像是在问儿子,又像是在问自己:“…首辅……蹈海尚书……还是喂鱼……这是两个问题……”
随后,房舍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是福是祸?是登顶还是喂鱼?
大明朝第一位喂海鱼的礼部尚书?
是选择苟且偷安的“病退”?
还是赌上老命,去搏一个青史留名和位极人臣?
这场父子间的“劝进”,胜负的平,似乎正在悄然倾斜。
当然,张丁征如此费劲的撺掇着自己老爹去英格兰,也是存着自己一点点私心的。
就一点点……
他想着去英格兰开拓商路……自己是什么身份,去了英格兰,谁会重视自己,可自己老爹不一样啊,这可是实打实在大明朝掌握实权的高官。
他要是去回国书。
自己随同,便能见到英格兰同样身份的人,弄不好还能受到女王的接待。
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想要站的稳,高层多多少少都要有认识的人。
当然,除了想做生意的私心之外,张丁征更多的还是公心。
葡萄牙人在南海是夹着尾巴,生怕再次得罪了大明朝,他们不足为惧……
可西班牙人仗着他们在本土庞大的军事实力,对大明并没有那么恭顺……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大明朝若是想着彻底掌控马六甲,那必须要跟西班牙一决高下……
敌饶敌人,就是朋友。
英格兰,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在大明朝与西班牙在南洋开战的时候,就能拖住西班牙的援军,同理,英格兰在大海上与西班牙决战之际,大明也可以在南洋对西班牙的驻军宣战,拖入他们回援的南洋战船……
这对于大明朝,对于英格兰,都是好事。
而自己的商队,也能在这个明英交好的蜜月期,在英格兰赚个盆满钵满。
原本张四维冲撞了子,张丁征是直接跑到宁波去了,可在得知两国的公使到了宁波之后,也多方打听,得知英格兰是带着善意来的,便立马返回了京师。
回到京师,一口水都没有喝,便跑到自己老爹面前,告诉他自己这个才的想法……
张四维想了又想,再次确认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而张丁征再次给了肯定的答复,您放心好了,绝对死不了。
在父子二人语言拉扯之际。
“老爷…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侍女试探着问,声音细若蚊呐。
张四维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算是应允。
侍女如蒙大赦,抱着碗碟,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并且轻轻带上了门。
一离开张四维的卧房,她脸上那副楚楚可怜、战战兢兢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冷静和机敏。
她脚步不停,迅速穿过回廊,回到了自己位于张府后罩房角落的屋。
关紧房门,插上门栓。
她快步桌旁,铺开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裁切得极的素笺。
研墨,提笔,笔走龙蛇,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利落劲儿。
她将方才在暖阁里听到的张四维父子对话的所有内容都记下了。
写完,她轻轻吹干墨迹,动作熟练而迅捷。
将的纸笺仔细折好,塞进一个更的、防潮的蜡丸里,封好。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低眉顺眼的模样,端起那个装着脏碗碟的盆子,像寻常侍女一样,走向后门专门处理污物的角落……
张府后门附近,一个穿着粗布短打、正拿着大扫帚有一下没一下扫地的老仆,看似昏昏欲睡。
侍女端着碗经过时,仿佛不经意地脚下一滑,“哎呀”轻呼一声,瓷碗脱手,“哐啷”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对不住对不住!”
侍女慌忙道歉,蹲下身去捡拾碎片。
那扫地老仆也慢吞吞地走过来帮忙,嘴里嘟囔着:“丫头,心点啊…”
混乱中,那个的蜡丸,如同变戏法般,悄无声息地从侍女袖中滑落,精准地掉进了老仆伸过来帮忙的、满是老茧的手心里。
老仆手指一蜷,蜡丸便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配合得衣无缝。
“唉,可惜了这细瓷碗…” 侍女懊恼地捡着碎片。
“没事没事,碎碎平安,我去拿簸箕来。” 老仆瓮声瓮气地着,拄着扫帚,慢悠悠地转身走了。
这个不起眼的老仆在清扫完了后,便从后门离开了张府。
张府后巷一个僻静的角落,那里早已有推着独轮车等候的汉子。
蜡丸被飞快地转移。
推车汉子点点头,推着车汇入街上的人流,七拐八绕,最终消失在锦衣卫北镇抚司一处不起眼的侧门里……
在张丁征火急火燎的进入京师后,锦衣卫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想着定是有要事,接信的人,就已经出发到了张府外候着……当然,也凑巧被他们买通的侍女正在侍奉……
乾清宫中,檀香袅袅。
朱翊钧身着常服,正站在宽大的紫檀御案前,提笔悬腕。
他面前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旁边侍立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
朱翊钧眉头微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片刻后,他手腕一动,饱蘸浓墨的御笔落下,笔走龙蛇:鸡叫一声撅一撅,鸡叫两声撅两撅。三声唤出扶桑日, 扫尽残星与晓月……
正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那首着名的咏鸡,虽然俚俗直白,却充满一股开国帝王的草莽霸气……
朱翊钧写完最后一句“扫尽残星与晓月”,掷笔于架,长长舒了口气。
他看着纸上那略显稚拙但气势十足的字迹,以及那充满太祖爷特色的诗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冯保立刻上前半步:“当真是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尤其是这‘扫尽’二字,锋芒毕露啊……”
“太祖爷这首咏鸡,看似粗犷,实则气象万千,这‘撅’字用得何等鲜活……把雄鸡报晓、下大白的气势写得淋漓尽致,陛下您选写此诗,正是昭示我大明如旭日东升,扫尽寰宇阴霾之意啊,妙!实在是妙……”
朱翊钧被冯保这一通马屁拍得颇为舒坦,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大伴,哪有你的那么多意思,朕不过是临摹太祖笔迹,体会太祖高皇帝胸襟罢了。不过太祖爷这这首诗,确实霸气……”
“陛下这字写的也好啊。”
君臣二人正对着这首“霸气”的诗作相视而笑,气氛轻松。
就在这时,张国之亲自来送信了。
而等到朱翊钧看到这个侍女的密信后,愣了片刻。
实际上,这个时候朱翊钧根本就不知道宁波来了两国公使。
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需要时间问询调查这两拨饶意图,在进行确认之后,才会发函到京师,只等朝廷准许他们入京的官文传递过来后,才能放这些人入京。
而张丁征比宁波官府的人,启程的日子足足早了三日……
看完之后,朱翊钧将密信交给了冯保,而后嘴角露出些许的笑意:有趣啊,这封女王写给大明皇帝的书信比另外一个时空,早了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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