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关龙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诸葛暗的话,还有秦淮仁方才的种种表现。
走着走着,他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心里想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听老爷上任途中,在清风岭那边被土匪山贼给打劫了,随身携带的盘缠和行李都被抢了个精光,肯定是手头紧张得很!这刚到任,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所以才借着会见乡绅地主的机会,暗示他们送礼,这分明就是去找那些人索贿去啦!诸葛师爷果然心思缜密,一眼就看穿了老爷的心思,还好有他指点,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些乡绅们回话呢!”
想通了这一层,关龙心里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关龙加快速度,不多时就来到了城南的醉仙楼。
醉仙楼里热闹非凡,酒香、菜香混杂着人声,老远就能听见,这算是县城最热闹的地方了。贾龙年、赵地主还有其他几个乡绅地主正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焦躁和不满,时不时地朝着窗外张望,显然是在等着关龙的消息。
关龙一走进雅间,贾龙年就立马站起身来,快步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关龙啊,怎么样?诸葛师爷那边有话吩咐吗?张老爷,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其他几个乡绅地主也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筷子,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关龙,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探究,他们谁也没有弄明白秦淮仁刚才的所作所为,那是什么意思。
关龙定了定神,回想起诸葛暗的叮嘱,又结合自己一路上琢磨出的“道理”,并没有多废话,而是直接伸出右手,做了个揉搓的手势,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手头紧,太紧了。”
这六个字虽然简单,可贾龙年是个老于世故的人,立马就秒懂了其中的深意。
贾龙年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锃亮的十两银锭子,递到了关龙的手里。
此刻,他还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庆幸地对关龙道:“我呢!刚才在县衙里就觉得不对劲儿,我拍老爷的马屁怎么拍到了马蹄子上面了,原来老爷是暗示我们悄悄送礼啊!倒是我们愚钝了,没早点领会到老爷的意思。”
那个姓赵的地主,是个身材微胖、面色黝黑的中年人,他听了贾龙年的话,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撇了撇嘴,道:“是啊!这个叫张东的老爷,可真是来者不善啊!收礼吧,也不敢明着,遮遮掩掩的,刚来就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我哪猜得到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啊!白了,还不是想要银子嘛!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真是麻烦!”
他才完,也跟着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一锭十两斤秤的银子,递给了关龙,脸上的不满丝毫未减,但是,依旧是不甘心和不愿意。
贾龙年接过话头,又道:“嗯,是的!不过,好在咱们总算是明白了这个老爷的套路,也不算太晚。以后啊,就照着张东老爷的规矩来办就行了,该孝敬的绝不能少,省得再惹老爷不高兴,到时候给咱们穿鞋,那可就麻烦了。”
其他的几个乡绅和地主听了,也都纷纷点头附和,脸上虽然带着几分不情愿,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心里都清楚,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了这位新上任的县令,以后在本地做生意、过日子,肯定不会安生。
于是,他们一个个地都慷慨解囊,从怀里或行囊里掏出银子,有十两的,也有五两的,全都一一送到了关龙的手里。
关龙看着手里渐渐堆起来的银锭子,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保持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连忙拱手道:“多谢各位员外、老爷的慷慨!我一定把各位的心意如实禀报给县令老爷,相信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心。你们放心吧,以后老爷在鹿泉县不会忘了你们。”
完,他心翼翼地把银子揣进怀里,又跟众人客套了几句,便高高兴胸转身离开了醉仙楼。
怀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压得关龙心里格外踏实,只觉得这趟差使办得漂亮,不仅没辜负诸葛师爷的嘱托,不定还能在老爷面前讨个好。
关龙走后,醉仙楼雅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刚才还带着几分虚伪笑容的乡绅地主们,脸色全都难看得很。
贾龙年更是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碗筷都跟着晃动起来,他破口大骂道:“他奶奶个爷爷的,这是什么世道啊!才送走一个贪得无厌的王县令,紧接着又来一个敲竹杠的张老爷,这大宋王庭的清官都死绝了吗?咱们辛辛苦苦赚点银子容易吗?一个个都像饿狼似的盯着,恨不得把咱们的骨头都啃了!”
他的声音又大又急,满是愤怒和不甘,吓得旁边伺候的店二都不敢靠近。
姓赵的地主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轻轻敲打了他一下,示意他声点,然后压低声音道:“老哥啊,你就认清现实吧!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你都好几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真啊!这世道要是有清官,那我就剃了头发,去辽国当契丹人,再也不回这大宋地界了!我劝你认清了事实吧,这就是咱们这些个商人还有地主的命,别想着躲了。”
另一个穿着花布衣衫的乡绅也叹了口气,摇着头道:“赵老爷的是实话。这官场上,哪有不贪的?只是贪多贪少的区别罢了。咱们能做的,也只是破财消灾,只求这位张老爷收了银子,以后能对咱们多些关照,别再找咱们的麻烦就行了。”
“是啊,是啊,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啊!”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附和着,脸上满是无奈和苦涩。
刚才送礼时的慷慨,此刻都变成了满心的憋屈和愤懑,可他们又无可奈何。
在这官官相护、暗无日的世道里,他们这些乡绅地主,看似有钱有势,可在官府面前,也只能任人宰割,只能更变本加厉地盘剥穷苦百姓,间接地加重了老百姓的负担。
就这样,几个所谓的乡绅和地主,全都低着头,唉声叹气地坐在那里,原本热闹的雅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叹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各自收拾好心情,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无奈,纷纷起身离开了醉仙楼,各自回了家。
醉仙楼的雅间里,只留下满桌狼藉的杯盘,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压抑与沉闷,仿佛在无声地诉着这场由误会引发的索贿闹剧,以及这大宋官场之下,那些难以言的黑暗与荒诞。
才回到房间里的秦淮仁,正坐在案前发着呆,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的无奈。
秦淮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冰凉的砚台,想起白日里接掌这县城时的种种繁文缛节,只觉得肩头的乌纱帽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偏偏在这个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那个叫诸葛暗的师爷,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秦淮仁的跟前。
他弓着身子,语气恭敬得近乎谦卑地道:“张大人啊,这是本县的乡绅和地主们的商号还有庄园登记册子,上面把田产地界、铺面营收都标注得明明白白,请大人您过目。”
完,他双手捧着那本厚实的蓝布封皮册子,稳稳递了上去,目光灼灼地等着秦淮仁翻阅。
秦淮仁抬手接过,指尖触到册子上细腻的布料,只觉得一阵不自在。
他耐着性子翻开,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才翻了两页,夹在纸页间的几张素笺便滑落出来,竟是那些乡绅暗自送来的礼物单子,金银珠宝、良田美宅罗列得清清楚楚。
秦淮仁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将单子随手推到一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些什么,诸葛暗又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从袖中掏出另一个薄薄的册子,再次恭敬地递了上去,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大人,这是本州府的主要行政官员的图谱和关系网,谁是上司的亲信,文官武官,都这里面都写得明明白白。您初来乍到,日后的升迁还有仕途,少不了这些饶提携呢。”
喜欢重回80,成功从拒绝入赘开始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重回80,成功从拒绝入赘开始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