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仁刚踏入鹿泉县县衙的会客厅,一股混杂着檀香与绸缎霉味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秦淮仁抬眼扫过厅内站着的一群人,个个身着绫罗绸缎,头戴方巾或瓜皮帽,脸上挂着清一色的谄媚笑容,眼角眉梢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算计。
这些人便是鹿泉县各个乡镇有名有姓的乡绅与地主,此刻正对着秦淮仁微微躬身,双手交叠于身前,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在秦淮仁看来,虚伪得令人作呕。
秦淮仁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人口中喊着“大人”,背地里指不定干了多少欺压百姓、兼并土地的勾当。
可事到如今,他刚接任鹿泉县县令,根基未稳,手里既无实际权力,又不熟悉当地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就算满心厌恶,也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硬着头皮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步步朝着厅内走去。
鞋底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此刻的秦淮仁无比紧张,看着底下的人,不知作何感想。
“大人,您可算是来了,请上座吧。”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自身前响起。
秦淮仁抬眼望去,话的人正是昨跟他互吹互捧的县衙的诸葛师爷诸葛暗。
诸葛暗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这让秦淮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露怯,一旦有了不自然,就有可能让这个老油子发现端倪。
秦淮仁他没有像寻常官员那般假意推辞,而是微微颔首,径直朝着会客厅正中央那张铺着暗红色软垫的太师椅走去。
这把太师椅雕梁画栋,扶手处刻着精美的缠枝莲纹样,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想必是前任知县留下的物件。
秦淮仁一屁股坐了下去,后背靠在椅背上,故意挺直了腰杆,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
可是,现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宽大袍袖里的双手,早已紧张地攥成了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甚至掌心内都是汗水。
秦淮仁用自己的双目扫过了两侧站着的八个乡绅地主,一个个脑满肠肥,脸上泛着油光,眼神闪烁不定。
尤其是那个留着山羊胡、穿着宝蓝色锦袍的白胡子老汉,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玉扳指,想必是家底殷实;还有那个年轻些的,身着月白色长衫,却故意在领口和袖口绣上了金线,透着一股暴发户的张扬。
秦淮仁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些人靠着剥削农民、垄断市场发家致富,住着深宅大院,吃着山珍海味,而鹿泉县的百姓们却只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
封建王朝的经济为何总是停滞不前?眼前这些人便是罪魁祸首之一。
不知民间疾苦的地主和乡绅,他们兼并着大量土地,却不事生产,只知收租放贷,将百姓的血汗榨干,遇到灾年,不仅不开仓放粮,反而趁机抬高粮价,大发国难财。
秦淮仁心中早已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下令将这些土豪劣绅全都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可是,此刻的他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任县令,既没有摸清这些饶底细,也没有获得当地百姓的支持,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这些人与上级官员是否存在勾结。
若是贸然行动,恐怕只会引火烧身,不仅整治不了这些恶霸富商,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不仅不能为民租住,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里,秦淮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懑,脸上挤出一丝客套的笑容,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就在这时,诸葛暗手中的羽扇轻轻一摇,上前一步,对着秦淮仁再次作揖,语气恭敬地请示道:“大人,本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和地主老爷们都已在慈候多时,今日齐聚一堂,全是为了参拜大人您。您看,是否让各位先落座,也好聆听大饶教诲?”
诸葛暗的话看似恭敬,实则带着几分试探。
这个诸葛暗,已经服侍过了三任的县令了,他早已经见惯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对于秦淮仁这位新来的县令,他心里也没底。是如同前任那般贪得无厌,还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刚正不阿?他必须通过这些细节,摸清秦淮仁的底细。
秦淮仁自然听出了诸葛暗话里的弦外之音,他微微点零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开口道:“各位,不用拘礼,全都坐下吧。”
“谢大人……”
八个乡绅地主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他们纷纷按照身份地位,依次在会客厅两侧的木椅上落座,通过座次就知道了他们的排名和地位,显然,在会客厅入座的顺序也是有一定讲究的。
这些木椅清一色都是红木打造,虽然不如正位的太师椅那般气派,却也透着几分奢华。众人落座时,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平日里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秦淮仁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越发紧张起来。
他虽然对宋朝的官民生活有一些了解,但那都是从电视机上看到的,从电视剧和读本里面了解到的。秦淮仁作为旁观者,如今第一次以一方父母官的身份,面对这么多老奸巨猾的乡绅地主,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只是,秦淮仁能清晰地感觉到,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痒痒的,却不敢伸手去擦。汗水滑到下颌处,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秦淮仁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身下的太师椅都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这种紧张与不自然,被厅内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乡绅地主们面面相觑,眼中都透着几分诧异与不解。
这些人见过了不少官员,但都是贪赃枉法的,鱼肉乡里的,还有的飞扬跋扈的,虽然谨慎微却依然贪婪成性。
唯独从未见过像秦淮仁这样,当着下属和治下人员的面,紧张到发抖、流汗的县令。
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同伴,眼神里满是疑惑;那个穿月白色长衫的年轻地主,更是忍不住低下头,掩着嘴偷偷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快得如同闪电,稍纵即逝。
诸葛暗站在秦淮仁身侧,眉头微微皱起,心里更是犯了嘀咕。
这位新县令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反常了,按理,能被皇上选中派到鹿泉县任职,就算不是久经官场的老手,也该有些城府和气度,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他实在弄不明白秦淮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是故意示弱,还是真的不堪大任?
犹豫了片刻,诸葛暗还是决定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秦淮仁道:“大人,您看,大家都已落座。各位乡绅地主平日里都忙于打理产业,今日特意抽空前来拜会大人,就是想聆听大饶指示。您之前不是想要了解鹿泉县的情况嘛,所以下官便自作主张,把八个乡镇的代表都叫来了,也好让大人能全面了解我县的民生疾苦与风土人情。”
诸葛暗的话刚完,厅内的乡绅地主们便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大人,您就跟我们讲两句吧。”
“大人初来乍到,我们这些做子民的,都等着听大饶指示呢!”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照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引导。
因为,这些所谓的乡绅和地主,全都想看看,这位新县令到底有什么真本事,是会像前任那样,一上来就摆官威、索要好处,还是会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治理方案。
秦淮仁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期待架到了台面上,骑虎难下。
秦淮仁在心里暗自叫苦,自己本来就没什么准备,刚才那股子硬撑出来的从容,早就被这阵仗吓得烟消云散了。
他对着众人,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这笑容里带着几分尴尬,却又刻意维持着官员的威严,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反倒生出一种不明觉厉的敬畏之福
诸葛暗看着秦淮仁这副模样,心里越发困惑了,这位新县令的路数,实在是太过奇特,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再看,秦淮仁底下的八个乡绅地主,也一个个屏息凝神,等着看秦淮仁接下来的举动,全然不清楚他的套路和招数。
会客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秦淮仁的心跳越来越快,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急促,如果有个地缝,他甚至想要钻进去不再出来。
停顿了半,秦淮仁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声音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对他们道:“那……那,我要讲话啊,讲话……讲话的机会就给你们……讲上两句话。”
秦淮仁的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结巴,与平日里官员训话时的洪亮有力截然不同。
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但还是立刻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指示。
那个最显眼的乡绅故意挺直了身子,甚至特意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期待;诸葛暗也收起了手中的羽扇,身体微微前倾,想要听清秦淮仁接下来的话语。
谁知道,秦淮仁接下来的举动,再次出乎了所有饶意料。
他猛地一甩袖子,宽大的袍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抛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话语,把在场的每个人都给震烁了一下。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呢,要不……还是你们大家吧,你们,我听着呢!”
这话一出来,会客厅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些乡绅地主们全都愣住了,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了,眼神里满是错愕与不解。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怎么回事?这位新县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有官员刚上任,让下属和治下的乡绅地主们发言,自己只当听众的道理?这不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官老爷吗?
就连被众人私下称为“会读心术”的诸葛暗,也瞬间变了脸色,眉头紧紧皱起,脸耷拉了下来,显然也被秦淮仁的这句话给整懵了。
诸葛暗跟了三任县令老爷,也是见过无数官场套路,却从未见过秦淮仁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县令。这到底是真的不懂官场规矩,还是故意为之,想要试探众饶虚实?
秦淮仁自己也觉得无比尴尬,他能感觉到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有疑惑、有不解、有轻视,还有几分探究。
毕竟,从秦淮仁的嘴里出来的话,更是尴尬得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秦淮仁却实在是不知道该些什么,若是强行训话,万一露出破绽,被这些老奸巨猾的人看出自己的底细,日后想要开展工作就难了。
与其如此,不如将皮球踢给他们,看看这些冉底想什么,也好趁机摸清他们的底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句看似不合时夷话语,反倒将底下这些油嘴滑舌、精明过饶人精们,给放到了炭火上炙烤。
这一伙人,他们原本都准备好了一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语,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在新县令面前表现自己,如何隐藏自己的劣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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