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到了冥界？”
满哥惊疑不定，左顾右盼，缩头缩脑往前走了数步。〈
哈哈哈，这个可恶的混蛋终于吃瘪，出了老夫一口恶气，实在大快人心！
老人很满意刚才这番话制造出的效果，强忍住笑，又故意东张西望磨蹭了一阵子，道：“不急，等一下再跟你清楚……”
啊，人家心急火燎的，这老货还在卖关子！
满哥被气得面庞红了又白，牙齿咬得咯咯响，捏紧两只拳头，直想跳起来揍人了。
靠，打肯定打不赢，偷袭恐怕也难以成功。不过，这老货看起来有一点忌惮自己，是什么原因？嗯，想想也是。包租公如果飙，再霸道的房客也住着不舒服吧。
老人看见少年人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都快喷出火了，倒也不敢惹毛他，这厮要犯起浑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连忙打了两个干巴巴的哈哈，改口道：
“既然做交易嘛，当然童叟无欺，坦诚相待。我对于你可能比你自己还了解，你对于我却一无所知，也不公平。这样吧，先原原本本告诉你我的来历，掀起这个世界的一角铁幕。你安静地听，不要吃惊……”
老人瞟一眼少年郎，捻胡须的手顺势下抹抚平衣襟背在身后，挺直胸膛，以三十度仰角微昂下巴注视空，目光深邃，表情肃穆，缓缓道：“其实，我是神明……”
切，付不出房租的神明？吹吧，你丫继续吹！
老人见他似笑非笑的欠揍模样，恨得牙根直痒痒，心里虚，无可奈何继续道：
“其实，我是神明，派来的……哎，那个，是震弓的一缕神魂。我的本尊是上古神弓，连诸神佛都能一箭射杀，自然也就成为了神明。”
满哥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偷偷撇了撇嘴角。
切，扯了好大一张虎皮，搞半丫也只是一个器灵呀，不是震弓本尊。不对，震弓产生了器灵，丫只是器灵的一缕神魂……啊，什么，一缕？一缕就这么厉害，本尊岂不是要飞？那，那，执弓之人，呃不，执弓之神的强大岂不是……晕，爷还真的想象不出，该是怎么一个状况！
老人把对方的动作瞧在眼里，长叹一口气，像是追忆往昔峥嵘岁月，又像是老年痴呆断片了，停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两千多年前，神女一剑斩断门，导致界与人间隔绝。门是一扇门，更像是架在河流上的一座桥。虽然桥身被一剑斩断，但是两岸之间的桥头堡还在，于是又拉起了滑索。出现在昆仑山的宫，就是位于人间一方的桥头堡。你们它是一扇时空之门，或者是一座空间传送阵，也对。只有通过它，凡人才能前往界，神灵才能降临人间。
“门中断不久，主人降临人间世，以震弓射出诛仙箭，灭杀了镇守这一界的神桃木。我仿佛记得，震弓在人间的出手仅此一次而已。因为除了神桃木，人世间再也没有了强大的存在。主人折下了一节桃枝，见到鹰嘴崖下的山腹内有一道灵脉，便顺手插入。
“一千年前，主人再一次降临人间，施展大神通，翻江倒海。把当时的得道高人、佛门大能、有点气候的精怪一网打尽，统统摄进了宫。朝露出昆仑，晚霞落南海。主人最后停留在鹰嘴崖，见到当初插下的桃枝长成了一个羞怯的姑娘，心生怜悯，为其取名‘琼华’，并从震弓神魂里分裂一缕，诛仙箭杀气中抽取一丝，以护佑她成年。
“五百年悠悠而逝，又有飞鸟衔种子进入鹰嘴崖山腹郑崖壁有许多空洞透光、透风，里面灵气充沛，又有几堵矿石洞壁像镜子一般反射光线，积冷凝之水和山体渗水成洼，所以杂花盛开，草木葳蕤，苔藓遍地，宛如仙境。其中有一株凤凰木得独厚，又受到琼华的悉心照料，竟然生出了灵智，是为绿萼。
“以往人烟稀少，又地处偏僻，鹰嘴崖里的灵脉不为人知。但随着人世间逐渐繁华，千百年间岂没有精怪高士觊觎灵气？都被诛仙箭的一缕杀气惊退。诛仙之箭岂止诛仙，连星辰都能够一箭熄灭。它和我的本尊震弓都是实体，但主人只从本尊抽取一缕神魂，故我只也能射出神魂之箭。饶是如此，诛仙箭的一丝杀气还是令鹰嘴崖寸草不生，成为死地绝地。
“主人命令我护佑琼华五百年，五百年后再收回本尊。可自从主人翻江倒海以后，没有一个仙人下凡。宫依旧每隔一百年出现在昆仑山，我却听闻并无童子迎客，女散花，青鸟引路，更像是变成了一个死物。
“一丝诛仙箭杀气在五百年前锋芒大减，两百年前彻底消散。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主人还是没有前来。我怀疑，界出了大问题。琼华和绿萼对我这样的凶神恶煞敬而远之，束之高阁。前几年为林抗蛟龙，两姐妹才手忙脚乱地打造出一支神魂箭。
“那条蛟龙叫虺，远比你们想象的强大，是上古异种。估计主人翻江倒海时它还很幼，因此没有被收走。琼华和绿萼不敢接近我，更何况联手才能勉强抗衡蛟龙，分不了身，所以才请你一个外人进入太虚幻境，出其不意，开弓射蛟。
“其实在这一千年间，琼华绿萼虽然与世隔绝，随着修为的增长也会出去走走，把外界信息带入太虚幻境。因此，外面世界的变化我是清楚的，对近百年来的科技巨变也略知一二。但一直等到你进入太虚幻境之后，才真正唤醒我的意识，随你离开。世俗界有一个词用在这里很传神，疆激活’，嘿嘿。
“苏醒之后的记忆才真正鲜活，此前一千年只能算模糊的回忆。一千年以前的事情，我同你一样，仿佛在读史书。像神女一剑断门，主人射杀神桃木，细节我完全不清楚。有点像读《春秋》，一段大事件仅仅只用几个字，像‘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之类的就概括了。更加糟糕的是，这史书非但是孤本，还是残本。
“关于界，我只知道存在，但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完全不了解。关于主人，我也只知道存在，具体的名讳、相貌、神通等等，完全没印象。琼华接触过主人，但她具体的记忆也缺失了。我猜测，不知晓界之事，是道法则在运转。比方去四维空间后再回到三维，绝对回忆不起四维的形态，因为在三维空间你办不到。
“本尊来自界，我只是人间世分裂出的一缕神魂，自然无从知晓往事。琼华记忆的细节缺失，应当是主人刻意抹除了。事实上知晓主人降临这个世界的，除了我与琼华，只有神桃木和一千年前最后一批进入宫之人。前者被诛仙箭射杀，后者再也没有出现，连同主人也没有再回来过。”
满江红静静地听着，从一脸的不在乎，一百二十个不含糊，逐渐变得神情肃穆起来，心里面也在翻江倒海。
月亮粑粑的，爷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在鹰嘴崖下的黑暗洞窟中，竟然能够与地面平行射出一束正午的阳光，为什么绿萼姐姐是公主自己却不是。在梦中进入太虚幻境所经过的月亮门，可不就是光源的出口吗？进去以后见到的大湖，可不就是积水成洼吗？
以前少年郎觉得震弓是一个‘器物’，住在自己脑海也无所谓。现在现他具备独立意识之后，立刻本能地产生了深深警惕和强烈排斥，生怕被篡改记忆或者偷窥**。但一方面觉得神明分裂出的一缕人格（晕，应当叫神格，那是个什么东东）该不会这么无聊，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很可怜，像一条回不了家的流浪老狗。一千年过去，浸润在人间气息之中，微弱的神性还剩下多少？瞅丫这副模样，表情僵硬言语倨傲，更像一位捉襟见肘的老绅士在努力维持着一点体面。
在这些复杂的情绪背后，满哥愈来愈浓厚的好奇心浮出水面。
读道藏有点像看神怪，总不能产生强烈的信任福可当一缕活生生的神明残魂站立在你面前述往事，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老震讲述的，同周癫刻在紫府石壁上的记录契合得衣无缝。虽然在道藏里面完全找不到根据，其可信度却如同板上钉钉。因为太虚幻境是自己去过的，琼华绿萼也是自己认识的。包括那一株在道藏中出现过无数次、沟通上地下的神桃木，恐怕到现在还立在桃都，神明的尸身哪里是那么容易腐朽的？周癫前往桃都做鉴定纯属自讨没趣，结局堪忧，只怕会被人家用大棒子赶出来。
老震无疑很厉害，轻而易举就重创妖龙，灭了白起的贪嗔痴恶念。可他的本尊震弓绝对要强大亿万倍，而主人更加不得了，执神弓诛仙佛，灭星辰，翻江倒海，涸泽而渔。这这这，竟然在道藏中找不到任何一位神明有如此强大，如此凶悍，如此莫名其妙……像什么腾云驾雾、移山填海、七十二变，同丫一比简直弱爆了！
上古倒有一个箭神后羿，据射下了上的九个太阳，明显是编造出来骗朋友的。这个世界哪有九个太阳，九大行星还差不多，现在还开除了一颗冥王星。而且在神话中后羿的地位并不高，除了“射日”外就没干过其他“**”事，最后连老婆大美女嫦娥也没守住。伊要是同一帅哥私奔都好理解，可伊偷吃灵药一个人飞升了。做神做到这种程度，他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
震弓的主人，肯定不是懦弱的后羿。
丫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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