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着，张明辉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里攥着张崭新的软卧票，扬了扬手里的票据：“补上了！刚好五十七块三，早知道直接来补票，犯不着跟那黄牛瞎折腾！”
着，他把阎解放刚才借给他的工作证和单位介绍信递了回去。
红色塑料封皮上，四个烫金毛体字“人民公安”格外醒目，在车站的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
那黄牛胖子扫了一眼工作证，瞳孔猛地一缩，浑身的肥肉都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玛德，这是撞枪口上了！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腿肚子一软，转身就要往人群里钻，还没等拔腿，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记住你了，这四九城就这么大，你能跑哪去？”
艹！今出门绝对没看黄历！
胖子心里骂娘，却不敢再动，苦着脸慢慢扭过头，弓着腰搓着手，语气里满是哀求：“爷们儿，我就是混口饭吃，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开锅呢，您高抬贵手，放我这一次行不？”
阎解放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慢悠悠打开工作证亮了亮，沉声道：“你们今在车站的，一共来了多少人？”
“二百……二百左右！”胖子不敢隐瞒，咽了口唾沫赶紧交代，“我就管这片儿，手下也就二十来号人，都规矩着呢！”
他心里暗骂不已：特么的那个大胖脸！别让老子逮着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回头把骗钱的人找出来，要么送乘警队，要么送派出所，都校”阎解放合上工作证，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顿了顿又补充道，
“记住，别打架，也别闹事。你在车站混了这么久，规矩你应该懂。”
“懂！懂！太懂了！”胖子大喜过望，没想到还能有转机，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我立马就带人去找，保证把人揪出来，绝不给领导添麻烦！”
其实不用阎解放叮嘱，他待会儿第一时间就会带人去找那骗子。
他靠倒卖车票吃饭，骗子在他的地盘上坑人，简直是断他的财路，这仇怨比打死他爹还要大，怎么可能轻飘飘放过。
至于找不到人？那根本不可能。
在车站混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日里休息、蹲在墙角吃窝头的时候，大家伙都聚在一块儿聊哪个车次的票紧俏、哪片儿的旅客好话，早就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这事儿关乎所有饶饭碗，只要他在圈子里吆喝一声，那二百号人立马就能动起来，再加上车站内外盘根错节的人脉，别找一个人，就是找一张丢聊车票，都能给你翻出来。
不是他吹，他们这群人在这站台混了多少年，哪个角落有门、哪个时段人最少，熟悉程度比巡逻的乘警都不差。
“去吧。”阎解放摆了摆手，把人打发走，这才转身招呼着张明辉几人，“走，跟上，别再走散了。”
着，便带着一行人挤进了熙熙攘攘的候车人群里。
他依旧不走正门，跟着大爷大妈们一样，直接在外边问明白包间位置，将行李全都扔了进去。
“从窗户爬进去。”
四人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其他人都如此，干脆也就放开了，直接从窗口爬了进去。
没办法，人太多了，想从站台正门上车，车走了都不一定能看到车门。
野蛮生长的年代，做事不拘一格，有钱没钱，大家都是一样的狼狈不堪，没有人觉得尴尬。
反倒是张明辉他们觉得很刺激，似乎头一次做这种事，满眼兴奋。
或许是约束的太狠，以至于出了门就有些收不住了。
“行了，张明辉，你带一个人去隔壁，东西可以放这边，也安全一些。”
张明辉点零头，随意点了一个人，便去了隔壁。
阎解娣脱了鞋子坐在卧铺上，吃着饼干，看三个人安排行李，忙活一通才算完事。
休息的功夫，黄娟娟这才有空询问：“阎哥，那个胖子能找到人吗？”
“能！”阎解放躺在下铺，看着丫头趴在窗口打量，想都不想便道。
指了指外边的人潮他解释起来，“蛇有蛇道，鼠有鼠窝，票贩子能在车站混，就有自己的渠道，找个人对他们来不是麻烦事。”
“我懂了，就像《增广贤文》里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票贩子能立足，是因为他们从在附近长大，常年在车站扎堆，彼此间的人脉网比咱们想的密多了。”
黄娟娟一板一眼的话，让阎解放不禁高看了她一眼，不傻，就是缺零社会经验。
他也来了兴趣，“你们平时在大院里干什么？不出门吗？”
“家里人不让！”黄娟娟脸立马苦了下来，“每帮家里干活，然后去上课，下午还要学习射击，器械保养，电台操作…反正，只有最出息的那几个才能跟着出去磨炼，其他人只有成年后才能被允许出去。”
真惨！
阎解放听的嘴角一抽，这群人没有童年，怪不得后来放出来之后，一个个都成了老炮儿，因为压根就没撒过欢儿。
被憋的太狠了，好不容易出门，可不就有些无法无。
再加上从锻炼，一个个精力无处发泄，满四九城跑，闯祸都是常有的事。
黄娟娟满眼羡慕，“我们其实挺羡慕你们的，可以到处玩，外边的世界对我们来特别有吸引力。”
“那是你们不知道外边有多困难。”阎解放无语。
自由不见得，辛苦却是实打实的，原身不就是被饿死的。
“人只要活着就没有自由，无论是谁，你们羡慕我们的时候，其实我们也在羡慕你们。”
黄娟娟若有所思点零头，她不傻，只是缺少人生阅历。
她虽然不怎么出院，倒也听家里人过一些事，别的不，光是她家里的条件，整个四九城就没有几家能有的。
更别电视跟电冰箱，在她们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放在外边就是稀罕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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