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头，一部分女人与老人们正拉着架子车，火急火燎地一趟趟往队屋里运麦捆。
孩子们把抬完麦子后，喘着粗气，飞快地捡起自己装麦穗的袋子，回村交公去了。
乌云眼看着就要飘到头顶了，再不去就要被雨水浇湿了。
悦然把自己的麦穗交给她夏谷雨，“姐，你赶紧回去把麦穗交了，我等咱妈一起回去。”
“大家都回去了，你还在这干啥？没看都快下雨了。”
“看麦子啊，要是被人偷了咋办？”
夏谷雨四下一瞧，远处，地里还不少人在往地头抬麦子，比他们二队慢多了，就道：“你净瞎操心，其他三个队也在忙着往回运麦子呢，谁会来偷啊？”
“姐，你赶紧走吧！别忘了给我记工分啊！”
“那我不管你了。”丢下这句，夏谷雨一手拖着一个蛇皮袋就走了。
待夏谷雨走远，悦然手一挥，堆在地头的麦子瞬间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就够拉两车。
然后，她脚底抹油就去追她姐了。
姐俩一起去队屋交麦穗，悦然趁机把收进空间里的麦子放出来，就跟她姐一起回家了。
不一会，队里来拉麦子的冉霖头一瞧，就又有些傻眼：“咦！怎么这么快就拉完了啊？”
好像也没几趟啊！
“快还不好嘛？没看就要下雨了，赶紧装车，正好咱们这两车就拉完了，后面的人也就不用来了。”
“嗯嗯，可能是前面的人拉的吧！”
几人三下五六二把麦子装上了车，就赶紧往后赶，路上遇到来拉麦子的，老远就喜滋滋地大喊，“拉完了，都快回去吧！”
在大雨落下前，二队的麦子就都收拾妥当了，一点没淋雨着，大家都喜气洋洋的。
其他三个队的麦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多少都浇零雨，社员们心疼得直抽抽，得知二队的麦子屁事没有，心里酸得冒泡。
淋了雨的麦子不及时晒干的话，夏日气温高，堆在一起很快就会发芽、发霉。交不了公粮只能自己队里的人凑着吃。
至于拿来喂牲畜。
那怎么行？这可都是粮食，就算发霉了又吃不死人，拿来喂牲畜多浪费啊？
……
二百亩地的麦子收完了，二队又开始收油菜，又是老幼齐上阵。
女人们负责在前面割，老人与大些的孩子们就跟在屁股后面捆，等下工再在一起往回运。
那时往往都黑下来了，但上有月亮，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浑水摸鱼就更方便了，于是悦然就用空间帮着队里运油菜。
有人还不由感叹：“还是晚上出活，我这觉得没咋干呢，就给拉完了。”
抢收时节就是连轴转，不过社员基本也是全年无休，早就习惯了。
麦这样的细粮，产量低种的也少，上缴了规定的公粮与余粮，再留够集体和下一年的粮种后，才轮到分给社员。
剩下的，一家也分不了多少了。
今年吃食堂自然就不用分了，都得留在队里，等过年或是农忙的时候拿出来吃，还要留一部分招待上面下来的领导与办事员。
夏收这点麦子根本就不够吃，社员们的口粮是秋收时的红薯高粱等粗粮。
每个生产队种的最多就是红薯，不仅是社员们的主要口粮，还是牲口与猪的主要饲料。
总之，社员们一年忙到尾，其实是吃不上几回细粮的。
也就难怪乡下农民总羡慕城里人了，工作轻松，还能吃商品粮，又有一堆钱票与福利拿，就问谁看了不眼热？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
牛桂花从教育两闺女要进城去吃商品粮，也是希望孩子不要再吃她吃过的苦。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但眼下可不是解放初那会了，乡下人想进城当工人可没那么容易。
且越往后就越难。
……
收完油菜，地里的庄稼基本就收完了，但社员们也闲不下来，还要忙着打场，晒麦子、油菜籽。
往年这些都忙完后，又要进入下一个环节——夏种。
不过今年队里没牲口，女人们刚忙完夏收，可拉不动死沉死沉的犁铧，只能先让留守在村里的干部把情况反映上去，等男人们与牲口回来了干。
这事也不急。
反正其他三个队还在田里撅着屁股在地里收麦呢，今年就他们二队干的最快。
二队的女人们可得意了，今年她们可是收粮的主力军，男人不在，地里的活不是照样也没落下？
再有其他三个队的女人一比，就更显得自己能干了，尾巴都快翘到上去了。
“今年咱们这活干的赖吧？村里四个队，就属咱们二队干活最利索，你看其他三个队，一样也是女人干活，可她们连麦子还没收完呢，咱们就只剩晒麦这些轻省活计了。”
“谁不是，没有男人，咱们照样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啥事都没耽搁，比他们在时，也不差什么。”
“女人能顶半边，咱们队上不是还有两个女人也去炼钢了吗？男人能干的，女人也一样能干！”
“对对对……”
夏忙虽然告一段落，但女人们其实也闲不下来，还要去棉花拿虫、除草呢，但不妨碍她们先嘚瑟一下。
*
牛桂花也很得意。
往年农忙过后，她都要累得脱一层皮，但今年反而啥事没有，身体里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劲。
现在地里也没活了，她力气没处使，就闷头挖起霖窖。
夏家姐妹俩也没歇着，一个在家里晒菜干，一个去自己队里收割过的麦田里捡漏。
虽然麦茬地里被孩子们过了一边手，但还有一些漏网之鱼，积少成多，二百亩地走一圈也能捡不少呢。
悦然主动揽起了捡漏的活，去田里溜达一圈，每次都能带回来半蛇皮袋的麦穗。
收割结束后去地里拾麦穗，队里是不管的。
往年有几乎家家孩子会被大人要求去捡麦穗，但今年吃大食堂，家里的锅都给收走了，也就没孩子去捡了。
“你跟妈实话，这都是你捡的？”牛桂花看着闺女拾回来的半口袋麦穗，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都有四五斤了吧！
自己队里都拾了一遍了，哪能拾这么多，别不是去其他队地里薅的吧？
“对呀！不然还能是别人送我的啊？我可都捡了一了。”悦然面无愧色地点头。
的确是我捡的，用空间捡的，还混入了一点空间地里割下来的。
牛桂花不由拿眼瞪悦然，你猜我信不信？
她隐约觉得闺女在扯谎，还脸不红心不跳，但她又没有证据。
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况且闺女先去还劝她不要偷拿队里的粮食，证明心眼挺实诚的，能干出什么坏事？
渐沉的暮色里，牛桂花拎起沉甸甸的袋子进屋搓麦穗。
此后，隔上两日就会上演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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