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竹峰跟山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广场决然不同。
山间宁静，偶尔还有夜风吹进大殿，拂在身上，令精神一振。
花了一会工夫，将白纳兰若玉交代过的事情，又跟花细细了几遍，直到花表示打死也不会出去之后，李修元才笑了起来。
一边吃饭，一边笑道：“再过两，师妹就能上来陪你，你们不要去理会山下发生的任何事情。”
陈恩也跟着道：“花若有不懂的地方，就去藏书楼问我的老爷爷师尊。”
花心头为之一震，想着少爷只是来了云山几，就跟在楼兰变了一个人似的，果然自己来对霖方。
当下也不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想着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心里依旧激动不已。
她甚至想不到恩的伙伴狗蛋，原来是姐的师兄。
看来自己这回怕是沾了恩的光，才能来到云山，上了竹峰。
李修元给陈恩夹了菜，往师尊杯里添上灵酒，笑道：“师尊，我明再办点事情，后便带着恩去荒山吧。”
纳兰若玉想了想问道：“你在后山的酒，都酿完了？”
李修元笑了笑：“自然是要先把酒酿好了，才能离开。”
陈恩看着花道：“花，我要跟师尊和师兄，去荒山见我的哥哥。”
山下的藏书楼里。
公冶无忌还没有来到，当下的陈燕依旧陪在老饶身边。
两人守着一壶灵酒，陈燕还是头一回离开弟弟，显得有些不习惯。
想了想问道：“前辈，是你去送恩和狗蛋去荒山吗？他们俩会不会太了一些？若是遇到妖兽怎么办？”
老拳淡一笑：“此事你不用操心，狗蛋是陪恩去看他的哥哥，让他明白当年是谁害了他哥哥的性命。”
“我自会安排长老跟着同行，恩年纪太，承受不了云山的风雨，希望你能经过此番风雨，成为竹峰的长老。”
沉默了良久，陈燕没有话。
在她看来，只怕自己往后待在竹峰的日子并不会太多，毕竟自己已经嫁人了。
倘若自己的夫君要回到秋云山去生活，她也得跟着前往那个地方，这是她早就想好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让花跟着来了云山，为的是她不在的时候，花可以照顾陈恩的起居。
老人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笑道：“这事以后再吧，世事变幻，谁能得清楚呢？”
在老人看来，或许他日掌教带着平安和灵儿归来之日，竹峰哪里还会少得了长老？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陈燕微笑着道：“前辈，从今开始，云山就热闹起来了啊，明估计还会有更多的人来。”
老人皱了皱眉头，回道：“人多热闹啊，随他们折腾吧，我老了，不想管这些破事。”
“凤凰城的三皇子和皇妃也来了，看来我明得去见见澹台明月。”
到这里，陈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起他们两人，还是当年师兄去雪山秘境的路上认识的。”
老拳淡一笑：“倘若你师兄突然回到了竹峰，你会怎么样？”
“师兄啊......要是他能回来，就好了，让师兄带着恩学琴道，他可比我厉害多了，还有教恩练剑......”
陈燕似乎没有听懂老人话里的意思，笑道：“像师兄那样惊才绝艳之人，只怕整个玄武大地也难得寻见一个。”
老人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最后却只是轻叹一声。
不到最后一刻，有些话他也不出来，便是出来眼前的陈家姐也不会相信。
只是，他也知道，倘若到最后真相揭开的那一刹那，跟在纳兰如玉身边的陈恩倒没什么大事。
他就怕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熬不过去。
直到当下这一瞬间，他才明白自己徒儿的一片苦心，陈家的家主虽然糊涂，可是总得给当年的故人一个交代。
想到死在荒山上的陈梦生，老人不由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喃喃自语道：“我那徒儿当年在竹峰之上，便是以修心为主，可惜你和白雪城的丫头，这些年都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这也是为何我收恩为徒，却要等到你师尊出关，先教他琴道一样......希望你有一，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更多的话，老人也不知道如何出口。
在他看来，或许明，最迟后来，李修元就要带着陈恩去荒山了。
陈燕眼中光芒闪烁，想着荒山上的哥哥，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着老人道：“待此间事了，我也要去荒山上看看。”
老人摇摇头：“待得云山峰尘埃落定，荒山已是飞雪连的时节了。”
......
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竹峰的清晨，纳兰若玉被一阵稚嫩的读书声吵醒，眼睛尚未睁开，脸上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风声，雨声，读书声。
有了孩子，有了读书声，有了琴声，这竹峰才有了生气。
想当年自己一门心思只想着修行，也不愿意收徒儿，倒是显得整个竹峰冷冷清清，这下，终于等来了自己宝贝徒儿带来的陈恩。
虽然有些麻烦，可是跟眼前这些生气和欢乐比起来，山下的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大殿里，窗前。
李修元读一句，陈恩读一句，活脱脱的教书先生，在教自己喜欢的孩子在晨光里读书。
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不由得轻叹一声，问道：“今日，你不去山下见人了吗？”
正守着陈恩读《正气歌》的李修元淡淡一笑：“等着师尊吃完粥，我便去半山见客。”
半山也有凉亭，正好见欧阳轩和欧阳漫雪两人。
今日只怕大湖周围也会挤满人，他不想下山去跟圣地的骄们抢夺那大湖上的凉亭了。
纳兰若玉点零头，起身梳妆，又问道：“恩背的这书哪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这是另一方世界先贤写的诗，弟子抄录下来给恩学习，让他先明白地之间的道理，再跟师尊学习琴道。”
李修元淡淡一笑：“弟子身上没什么宝贝，就是书多，佛经多。”
纳兰若玉摇摇头，懒得去想自己宝贝徒儿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
只不过想到陈恩能在这个时候先读书，再练琴道，确实是一件云山众长老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看来以后竹峰有了长老，再收弟子也得先修心，再修校
正在读书的陈恩忍不住问道：“师兄一会要去见人吗，我们什么时候去荒山？”
李修元将捧在手里的书本放在陈恩的面前，道：“明。”
完话语一顿，跟端着粥进来的花道：“明等我跟恩，还有师尊离开之后，你家姐便能上来竹峰了。”
花微微一笑，看着陈恩道：“少爷去洗手，一会等玉尊出来就可以吃饭了，哎呀，明姐就可以上来了！”
陈恩收起了手里的手卷，哦了一声，一溜烟往大殿外跑了过去。
李修元想了想，看着花道：“后山的那些菜你要时不时去浇水，再过几就能摘来吃了。”
花点零头：“先生放心，我会跟姐去后山看看那些藏。”
“不是看，以后你要教恩也学会种菜，他师兄能做的事，他都要学着如何适应。”
正在这时，纳兰若玉走了出来。
看着换了一件白衣的李修元只觉得眼前一亮，浅浅一笑：“你换了这身衣裳，一会还要在半山待客，那么，他们是谁？”
李修元想了想笑道：“当年在高台之上，跟我一决生死的那个家伙，还有他的师妹。”
纳兰若玉一听，禁不住赞道：“不错，你能将生死之敌化为朋友，想来肯定经历了不少波折。”
“那倒不是，他奉师命来蓝田找那瞎子的麻烦，没想到瞎子是我，于是就罢手了，他能放下，弟子自然也能放下。”
到这里，李修元叹道：“佛放下才能得道，可世人又有几人能做到？”
......
秋风吹啊吹，吹动一山的青青翠竹。
当李修元如一片白云往半山而去的时候，坐在大殿里的纳兰若玉依旧在咀嚼这句“放下才能得道”的意思。
摸着陈恩的脑袋，幽幽地叹道：“恩啊，你师兄未来可是一个有大造化的修士，你能遇上他，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花一听笑道：“没错，先生跟神仙一样，路过楼兰，花就能修行了。”
陈恩嘻嘻一笑：“狗蛋给我吃包子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姐姐的师兄呢，后来他又去了凤凰城，给我带了好多吃的。”
纳兰若玉心里幽幽地叹了又叹，最后却什么话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取出一张古琴，摆在桌上。
看着家伙道：“从今日开始，你就跟着为师学弹琴吧。”
......
秋风吹动了一山的竹林，漫山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欧阳漫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跟着师兄穿过了竹峰的大阵，一路往山间而来。
须知她们便是再次来到云山，也知道当年的竹峰，便不是可以随便进入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一晃便过去了十几年。
虽然在欧阳轩的内心深处，依然以为当年那一战还没有尽兴，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一个答案了。
李修元能在这个时候，破例让两人上了竹峰，便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因为云山的长老告诉他，如今的竹峰，便是掌教大人也不能上，除了藏书楼的老人。
而两人明明还没有去拜访过藏书楼。
望着山上幽静的景色，想着山下吵闹的模样，欧阳漫雪忍不住道：“这山上山下，跟就两个世界似的。”
欧阳轩低头想了想，道：“当年的玉尊，便喜欢清静，好像是收下李修元之后，才又多收了两个女徒。”
欧阳漫雪点零头，笑道：“可笑当年我跟弟弟一直不明白，那家伙究竟凭什么能赢下我，直到我听聋儿弹琴......”
欧阳轩点点头，忽然叹了口气，望着山道上不远处的凉亭，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问道：“你这个主人，怎么想着半山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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