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自然不知道,在上千公里外的蛮荒之地,有这么一群从中枢服务器中走出来的怪物在险山峻岭中呼唤他的名字。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着个汉堡,正大快朵颐。
目前萨塔磕出入境已经受到了严格的管控,两个世界的人都在找谢尔比·柯里昂和阿芙朵佳·普罗霍连科,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表现得越来越露骨,越来越肆无忌惮,决心坚定,大有掘地三尺都要把他们挖出来的意思。
一开始围追堵截他们的只有联邦人,帝国人后知后觉,但搜捕的力度也同样凶猛。
相比他们的激烈反应,秦野可以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被双方通缉后依旧如此悠闲的人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跑出去买一套炸鸡汉堡套餐,甚至拿起一块炸鸡问坐在副驾驶的阿芙朵要不要吃,而阿芙朵侧头看着窗外,不看他抽纸巾擦着满嘴油花的样子,半晌过后,有些清冷地道:“你很乐观,这很好。”
秦野随手把吃剩的炸鸡丢出窗外,再摇上车窗,耸了耸肩道:“断头饭,吃一顿少一顿。”
完,他看了眼阿芙朵,此刻她摘下了帽子,露出那对邪异的羊角,磕在车窗上,随着车辆晃动不断作响,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第一次流出疲惫的暮气。
“你很不乐观。”秦野道。
“我应该乐观吗?”阿芙朵反问:“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想必想的明白一件事,整个世界的重担都压在你我身上,这种情况下你还能津津有味地吃起廉价快餐,像在公路旅行......”
秦野笑了笑道:“人嘛,奇怪的很,我其实比谁都怕死,不过习惯了,习惯是最可怕的。”
“短短几年时间,我淌过的难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一次比一次危险,一次比一次夸张,到最后习惯了,如果我还是当初的秦野,可能我活不过后面的几道坎,早就死在哪个簒夺者手下了。”
阿芙朵只是用喉咙挤出几个音节,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秦野便继续问道:“怕死是好事。”
这时阿芙朵幽幽地道:“我不怕死,从当初那场星屑风暴开始我就不怕死。”
“那你怕什么?”秦野看着她的神色,看上去不像是在逞强,他便感到不解,随即问道。
阿芙朵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聊起其他看似不相关的话题:“你有过人生理想吗?”
秦野微微一怔,觉得这话问的也太抽象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芙朵也不想要他的答案,只是自顾自地道:“我有,我的理想是我的一切,是我活着的意义,我曾经觉得我幸福,因为我有足够的觉悟推进我自己的理想进程。”
“但其实不是,从来不是。”
能看得出来,此时的阿芙朵高高筑起的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起码秦野从没见她露出过这副表情。
她继续道:“我以为我是使用万物中枢这件工具的人,是石器时代第一个拿起石斧的人,但其实不是,我才是被拿在手里的石斧。”
“万物中枢用精准到每个人行为心理动机,推动着为它服务的每个人前进,第一期中枢会如此,以我为首的第二期中枢会亦然,都是它计算好的,我们的所有行动都是它计算出来的结果。”
“计算,都是计算,没有理想,只有虚妄,全是虚妄。”
到最后,阿芙朵的声音已经微不可查,呢喃低语着,而一番话秦野听在耳里,也是在心中激起涟漪。
算计,都是一个伟大存在的算计,阿芙朵是如此,那他秦野呢?秦野是否在那万物中枢的计算里?更甚至,他的穿越是否就是万物中枢一手推动的?
他不好。
好像是洞悉了秦野的心思,她补充道:“我觉得你是个例外,中枢对你的态度和对所有人都不同,我隐约有种感觉。”
这时,阿芙朵侧过头来看向秦野,道:“你的行动似乎总是能超过它的计算范畴,却又对你情有独钟。”
“我隐约觉得,它把你当做制胜的王牌。”
秦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荣幸之至。”
“那你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阿芙朵又把头转了回去,避而不答:“来话长,不如不。”
秦野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在盘算什么,不过阿芙朵是活了一百年成精的老妖怪,秦野的心思瞒不过她,她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是万物中枢手上的石斧,它有史以来给我下达过最直白的指令就是找到你,你是一切的关键,它把石斧递到你手上,我肯定是任由你差遣。”
他禁不住笑了,上下扫视了一下阿芙朵,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嘴里出这种话,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骚扰,阿芙朵丝毫不恼火,像个人偶一般,甚至主动掀起裙子的一角道:“如果这也在万物中枢的计划之中的话。”
嘎吱──高速行驶中的车辆突然一个急刹,发出刺耳的尖啸,拖拽出长长的车辙。这堪称失控的举动引来路人侧目。
阿芙朵以问询的目光看向秦野,秦野松开方向盘道:“我们到了。”
他开门下车,又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等阿芙朵戴好脑子,做好伪装,才“绅士”地想挽起阿芙朵的手臂。
阿芙朵坐在副驾驶无动于衷,秦野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不想玩一具会话的尸体,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你恢复一下。”
阿芙朵今第一次露出一个称得上发自内心的笑意,她轻笑着吐出她的辱骂:“人渣。”
……
车辆停在闹市区,一条人声鼎沸的商业街,秦野单独行动,阿芙朵负责放风,此时秦野的脚步略显急促,很快拐进商场内,走进一家歇业中的服装店里。
秦野顺手拉上展示窗边上厚重的窗帘,店内灯光自动亮起。
这里是中枢在萨塔克幸免于难的最后几个据点之一,也是阿芙朵确认过没有暴露过的据点,他们要在这里做最后的整备。
秦野给自己点了根烟,按照阿芙朵告诉他的解锁流程,先是进了更衣室,在狭隘的空间里摸索到一个按钮,按下后咔嚓一声,金属保障响顶开鞋盒,快速弹起。
保险箱呈长条形,打开顶置的柜门,里面是一人份的武装。
一门两个成年人手臂粗的电磁炮,一套作战服,两块电浆电池,还有一些冷兵器。
他撇开作战服,他不需要这种单纯为了应付城市战的设备,他有耸动者。
虽在世界残响里,那套装备被损坏的渣都不剩,但坏的只是投影世界里的装备,现实世界里的耸动者只出了一次任务,当去当回,回来的时候还跟新的一样,就放在车的后备箱里。
他把电池和短刀收好,以备不时之需,而他真正需要的,也只有这把电磁炮而已。
马丁内斯军工出品,世界范围内仅有这一把的试验品,绝对不该存在在文明社会的大杀器,此刻却安安静静地躺在秦野手里,被埋没在充满“时尚潮牌”的倒闭服装店里,这让秦野心里出现了些落差福
他不禁问道:“你们本来是打算做什么,才会把这种东西放在这种鬼地方?”
阿芙朵道:“我不知道,这是机器的私藏。”
秦野指间划过这把造型夸张的怪兽,思绪飘忽,他突然想到那个嘴碎的男人,他问道:“他没死吧?”
“我不知道的,但他是备用预案的第一顺位执行者。”她这话的很明白,她不知道,但不容乐观。
毕竟他是中枢会在萨塔磕负责人之一,而且信息保密做得最不到位。
秦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开始着手拆解电磁炮……这么招摇的东西可不能堂而皇之地带上街。
复杂的尖端技术瞒不过进化之路的眼睛,拆解使用的时间以秒计算,很快他就把拆解好的零件装进箱子,顺带把永恒战舰的认证器丢了进去,他拉开门帘,认真地问道:“下一步我们就要杀到联邦饶地盘了,你确定我们找不到更多帮手了?”
阿芙朵道:“连那两个人能不能来都是个未知数。”
接下来,他们要潜入城市安全局总局,被秦野遗弃的穿梭机就存放在总局的仓库里,虽安全局的全称是萨塔克城市安全局,但谁都知道,其实早就是事实上的“联邦分局”了,联邦人接管了穿梭机,不过因为没有查出什么名堂,便当做废铁,闲置在了安全局里,反正总督府是没有那个胆子开口跟联邦人要仓储费的。
秦野嘴角抽了抽:“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们又不是要刺杀联邦总统。”阿芙朵在车里摇头道:“我们要做的是潜入,不是攻入。”
秦野啼笑皆非道:“你比我还要乐观,要知道……”
秦野刚开口便戛然而止,他突然陷入了恍惚,眼前景象骤然变化,他马上明白这是什么,这是许久没有触发过的,类似未来视的幻觉。
一架装甲破墙而出,全身覆盖形的钢铁怪物完全遮住使用者,面甲的机械眼散发出幽幽的红光,手中的电锯朝着两人挥来,画面视角定格在高速振频的链锯上。
秦野清醒过来,他猛地向后方跳去。
与此同时,厄难如约而至。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二米高的装甲撞开墙壁,碎石飞溅,电缆横飞,店内的灯光猛然灭去,手中那边大到夸张的手锯挥向他们本来在的位置,却扑了个空。
敌人短暂停顿一下,似乎在惊讶这必杀的突袭竟没有一击毙命,不过也只是略微的晃神,他便瞬间驱动推进器,火光喷吐照亮了刚暗下去的店面,可他还是慢了一步,他的目标已经先一步跳出橱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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