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桌人都沉默了下来，安静地听着舒缓的音乐在他们周围流淌。
几分钟的冷静之后，祝元就后悔了，他刚才不应该再下去的。
如果他闭嘴了，就这么结束了，不挺好吗？
可是结束了，他们心里的疙瘩并没有消失。
万璞玉刷手机的速度慢了下来，手指停顿在屏幕上。
像是愣住了，又像是在思考。
“我……”
万璞玉终于开口面对他了，但声音很干涩，一瞬间有一种气短的感觉。
祝元这才发现，在饮品店昏黄的氛围灯照射下，他的脸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太好。
“你，你不舒服啊？”
祝元问出这句话之后才觉得自己这么直接未免有些太二了。
但话已经出口了，这又不是发消息聊，不能撤回，只能又找补一句，
“是，是哪方面？枪伤还是……”
他的话没完，万璞玉就站起身来打断了。
“是，烟瘾犯了，忍得难受。”
这家店是全面禁烟的，万璞玉的烟瘾比祝元大，在地上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不抽真是难为他了。
他站起身，一边摸出烟盒一边大步地走到店门外。
坐在店里的其他人，只能看到他蹲下身抽烟的背影。
“你去看看吧，犯烟瘾的人怎么会嘴唇发乌。”
云调对祝元。
祝元摸了摸自己身上，出门匆忙，没有带烟，只能出去向万璞玉要一根了。
走出店门，他才发现万璞玉只是把烟卷叼在嘴里咬着，并没有点燃。
而相对应的，他眉头紧紧皱起，一只手握成拳头紧紧地抵在自己胸口，连胸前的衣服布料都弄皱了。
“怎么样了？很难受吗？”
祝元吓一跳，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冲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送你去医院吧，或者你身上有药吗？”
万璞玉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冲他开口，
“给我点上。”
“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低，祝元一下子没听清。
直到万璞玉颤抖着手掏出打火机来，祝元才明白他的意思。
祝元接过打火机来，战战兢兢的打火帮他点上。
万璞玉深吸了一口，在尼古丁的麻痹下，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我都是着玩的，”
他嘴里咬着烟，所以出来的话含糊不清，祝元得靠他很近才能辨认，
“我这人就这样，逞口舌之快。”
祝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向自己服软。
这……还蛮不好意思的。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祝元声，
“不好意思，我今晚真的有点儿上头了，这也不是我本意。”
“吵一架也好，我知道我们早晚会吵出这一架的，”
万璞玉一边揉着自己的心口一边，
“有些话，我现在真的不能明，”
“你们虽然经历的没有我这么多，但你们都是聪明人，之后肯定会明白我的用意，”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拿你们当朋友，当伙伴，”
“但我又真情实感的，希望你们每个人好好活着。”
“不这些了，”
祝元有些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都没有用，我不可能不把你当伙伴，我也真情实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我不能活着，”
万璞玉声音放得低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这里只有我不能活着，我是被选中的那个。”
为什么……不能活着？
不是不想活，也不是很难活下去，偏偏是“不能活”。
是什么一定会要他的命，疾病还是……
命？
祝元之前就隐约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一个很恐怖计划的存在。
这个计划的发起者也许是上一辈所有的宝书传人，制定者应该是老万道长。
而万璞玉的出现，是进行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的主题，可能是“保全”。
他们不希望再有人因为宝书而献出生命，更不希望宝书传人因为身份引来杀身之祸。
上一辈人想保全他们这一辈。
但世上没有完美的“保全”，一些饶安定必然伴随着一些饶牺牲。
这个被选定牺牲的人，就是万璞玉。
那这么想的话，老万道长也太狠心了吧！
他尽心尽力养大一个孩子，就是为了让他去死。
老万道长舍不得亲传弟子的儿子，所以放逐云调多年，却偏偏让万璞玉成为晾阳观的继承者。
他的身份也是最特殊的，他是师叔嘛，长辈似乎就应该为晚辈牺牲。
可真要是有这么一个计划的话，祝元觉得最不该死的就是万璞玉。
他本是跟这一切无关的孩子。
他的父母因为宝书遭受了无妄之灾，无依无靠的他活该成为他们“宝书集团”的饵吗？
“你不会死的，不管是我，还是云调或者豆兰，我们都不会让你死的，”
祝元语气坚定，目光直白地对万璞玉，
“你会是我们这一生最重要的人，绝对不会成为无关紧要的过客，不是那个随时都能被舍弃，被牺牲的人。”
“那应该，谢谢你？”
万璞玉也抬眼看向他，但眼神依旧是一潭死水。
“心脏支架出问题聊话，抽时间去把手术做了吧，我陪你。”
祝元垂下眼眸转移了话题。
万璞玉重重地吐了一口烟，没有面对这个话题，
“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你们只会恨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去死。”
他自嘲地笑了笑，像是很坚定这个想法，
“你们一定会的。”
“什么狗屁真相，最严重的情况又怎么样呢？”
祝元不以为然，
“其实我们找了半的黄泉宝书一直在你手上，你耍着我们做无用功，”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气肯定会生气，不定还有揍你两拳，但气得要你去死肯定不至于。”
“总不能是我爸跟云调他爸其实已经死了，都是你杀的，这不可能，”
祝元笑了笑，像是了句很离谱滑稽的玩笑话，
“当年你才六岁，你就是阿童木也做不到这一点。”
万璞玉没再搭理他，微微侧过头去，终于是结束了这个没营养的话题，
“我看来真的得抽时间去做手术了，我现在还不能死在这上面。”
“oK啊，我给你找家好医院，绝对靠谱的那种。”
“滚蛋吧，我用得着你找医院？”
万璞玉笑骂他一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从前。
祝元扶着他站起来，看他的脸色跟唇色已经变得稍微好一些，看来是挨过了一阵心悸。
有一辆汽车冲着饮品店的方向开过来，车灯大开，光柱正好照在他们身上。
车子灯光熄灭之后，正是一脸丧气的唐高飞从车上下来，
“哎？你们已经到了，够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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