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泰皱紧眉头，问道：“那人是谁？”
赵忘机却直接无视了宁泰的询问，转而行至梁雀身旁。
这位玄神境巅峰的宗师开口道：“公主，可否容在下多一句？”
梁雀微微一愣，立刻明白了赵忘机的意思，两人一齐纵马向前，脱离两千铁骑。
梁雀与赵忘机并列而行，梁雀开口道：“赵叔叔，怎么了？”
赵忘机道袍随着骏马奔腾而起伏不停，这位宗师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公主可知为何在下自始至终都不曾出手？”
前梁尚未覆灭之时，赵忘机便是梁国久负盛名的十二大高手之一，修为甄桎玄神境巅峰。
梁雀柳眉蹙起，轻轻摇头，猜测道：“有朝廷宗师需要赵叔叔暗中对峙？”
赵忘机以真气构成一圈屏障，而后又以聚线传音的手段，沉声道：“白先生特命我不得轻易现身，要么就是在下无须调动丝毫真气便可带公主远离幽州，要么就需要在下那性命去填上一个无底洞。”
白龙谋划足足八年，明里暗里落子无数，只为今日。
赵忘机平静道：“在下原本亦是不解白先生的意思，可直到见到公主的那一刻，在下便明白了。”
梁雀呼吸一滞，追问道：“什么意思？”
赵忘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哪怕时隔多年，哪怕神意差地别，可在下绝不会认错，那位亲自送公主出幽州之人......”
“是那位死于雷劫的下第一......林道玄！”
赵忘机话出口的刹那，梁雀瞬间眼神空洞，整个人失魂落魄。
“他是......林......”
梁雀喃喃自语，只觉得头脑空白一片，耳边传来尖锐鸣响，视线模糊不清。
林道玄？
怎么会是林道玄？
下一刻，梁雀猛然吐出一大口心血，身形险些坠落马下。
梁雀脸色惨白，顾不上擦去嘴角血迹，茫然的看向一旁的赵忘机。
赵忘机亦是神色复杂无比。
梁雀呆愣在原地片刻，原本迷离眼神逐渐清晰。
本就倾国倾城的女子，红唇沾血，漫飞雪都黯然失色。
梁雀默默擦去嘴角血迹，神色归于平静，轻声开口道：“梁雀知道了。”
赵忘机看着眼前的梁雀，只觉得揪心无比。
同时对于八年未见得白先生，赵忘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愧是下第一毒士。
梁雀平静的望向远处，轻声问道：“赵叔叔，当初父王与那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那位下第一会一人杀入王都？
梁王与那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鼎盛的梁国就彻底覆灭。
赵忘机毫不隐瞒，将这段隐秘缓缓出，尘封多年的真相浮出水面。
“十年前，下还是三分局面，江湖与庙堂牵扯还尚未如今这般，梁王关于下，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梁王认为，下大乱至此，上三境武夫难辞其咎，哪怕即使以后下一统，可仍旧无法治下至太平盛世，所以梁王想......让下再也没有上三境宗师！”
梁雀瞳孔骤缩，难以置信道：“这根本不可能！”
下之大，上三境武夫何等之多？
想要试图抹除上三境，简直是方夜谭！
赵忘机却是望向际，出了一番让梁雀心神巨震的话。
赵忘机缓缓道：“梁王于一处洞之中，得到了一件下至宝，让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望成为现实。”
梁雀追问道：“父王得到了什么？”
“仙人遗体。”
赵忘机此话一出，梁雀整个人心神巨震。
赵忘机沉默片刻，继续道：“梁王试图抹除上三境的风声传出，而后引来了那位刚刚跻身人境，位列五大宗师的，林道玄。”
元历三十年，那位跻身下五大宗师之一，满头白发四散飞扬的男子，孤身一人，杀入梁朝旧都。
这场震惊下的大战中，梁国十二高手齐聚王都，三千精兵皆是披甲持矛。
三千铁甲，十二宗师，竟不能挡！
最后林道玄亲手摘走了梁王头颅。
也是经此一战，林道玄得到了“下第一”的名号。
得知当年真相的梁雀，陷入长久沉默。
两千铁浮屠一路直奔西漠。
————
大雪。
林错于茫茫大雪中行走。
任由那些雪花落在肩头。
林错望向际，神色平静。
随着足足三分之一的青丝转为雪白，无数回忆涌入脑海。
八年前，也是如今这般大雪。
林错于通河与江南道一带，见到了数之不尽的......死人。
雪夜冻死的，士兵刺死的，皆是。
自入江湖便败尽下宗师，纵横江湖二十年，睥睨下。
修为通是真，盛气凌人亦是。
在当初林错跻身人境不久，刚刚位列下五大宗师之一，林错便听到了一个叫自己勃然大怒的消息。
那个梁王，居然试图彻底抹除上三境。
当初自己何等盛气凌人，又是何等自负？
早就傲视下，自负下无敌的林道玄，只身一人，便去了梁国王都。
借梁王头颅，彻底坐实“下第一”的名号。
梁王一死，六州藩王一哄而散，各自称王。
太和王朝与开元王朝，借此赐机会，举大军上下包迹
两千里生灵涂炭，伏尸何止百万，流血远超千里。
林错自入江湖起，第一次无比茫然。
自己一气之下做的荒唐事，居然引得下黎民死伤无数。
林错独自走了很远的路，从通河入海口，一路向西。
两千里路上，林错仿佛见到了无数凄厉冤魂，于狼藉大地上徘徊不去。
寒冬去，春燕归，巢于林木。
无数种情绪涌入林错心头。
自梁国覆灭后，林错于地间游荡足足五年。
仍旧被困于过去，追悔莫及。
下第一也就此销声匿迹。
林错看向漫飞雪，心中只有茫然。
林错自觉有愧于梁国，亦有愧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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