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凄冷,裹挟着祭坛废墟上尚未散尽的血腥与焦糊气息,吹得残破的符幡猎猎作响。
陆无涯蹲在地上,默默收拾着那些被撕裂、烧焦的符纸,每一张都曾承载着压制邪祟的希望,如今却只剩下徒劳的印记。
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显然之前的激战也消耗了他不少心神。
不远处,关兴背靠着一块断裂的石碑,粗重地喘息着。
月光惨白,映照着他年轻却布满尘土与血痕的脸庞。
他低垂着头,双眼失神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掌。
那双手,骨节分明,此刻却微微颤抖,仿佛依旧残留着方才那股几乎要吞噬他理智的狂暴力量。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低沉:“刚才那一刻……我差点……差点就不是我了……”那股嗜血的冲动,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毁灭欲望,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心有余悸。
关羽走到他身旁,高大的身影在月下拉得很长,投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关兴笼罩其郑
他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站着,青龙偃月刀斜倚在身侧,刀锋在月色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片刻后,他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关心肩膀,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你能回来,明你比它更强。”
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关兴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他抬起头,看向关羽,眼中闪过一丝依赖与迷茫:“义父……我……”
关羽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破的玄机令碎片,正是从那被击碎的铜镜核心处所得。
他走到祭坛中央那面布满裂痕的铜镜前,尝试将碎片心翼翼地嵌入铜镜的裂痕之中,试图以玄机令本身的力量来重新稳定这件残破的封印法器。
然而,当碎片与铜镜接触的刹那,一股更加狂暴驳杂的意志猛然从铜镜深处反噬而来,带着令人心悸的怨毒与不甘。
关羽闷哼一声,指尖的苍龙真气瞬间爆发,才堪堪抵住那股冲击。
铜镜非但没有稳定,反而震颤得更加厉害,裂痕中透出的红光也愈发妖异。
关羽眉头紧锁,他清楚地感知到,铜镜中残留的意志因为之前的激战和关兴血脉的引动,已经变得极不稳定,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炸开的火药桶。
这里,已然是一处绝地。
“簇不宜久留。”关羽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收回玄机令碎片,那碎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似乎也在回应着铜镜的躁动。
他必须尽快带着关兴离开,不仅是为了躲避这即将失控的封印,更是为了寻找一个真正能够帮助关兴掌控这股可怕血脉之力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在那漆黑的尽头,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渐渐清晰——“玄宗”。
那是传中研究地玄奇、掌控各类奇异力量的古老宗门,或许,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彻底解决关兴身上隐患的办法。
就在关羽打定主意,准备带着关兴和陆无涯立刻启程之际,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陆无涯忽然神色骤然一凝,压低了声音,指向东面山林深处:“关将军,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方!”
关羽闻言,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感知,那几股毫不掩饰的强大气息已经如同黑夜中的烈焰一般,从不同的方向迅速向着祭坛废墟包抄而来。
每一股气息都带着浓烈的杀意和贪婪,显然是冲着他们,或者更准确地,是冲着关兴身上那刚刚觉醒的神秘力量而来。
更让关羽心头一沉的是,在那些陌生的强大气息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股既熟悉却又带着几分冰冷疏离的力量波动——那是属于他曾经最为信任的兄长,刘备麾下秘卫的气息!
看来,血契之事定然已经泄露,而刘备,也终究没能抵挡住这份足以改变下格局力量的诱惑,派出了追踪者,意图将这份力量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郑
局势在瞬间变得无比凶险。
前有即将失控的祭坛封印,后有数路强敌环伺,任何一丝犹豫都可能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陆道长,你修为相对较弱,带着这些东西,从西面路先行撤离,我们随后就到!”关羽当机立断,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将手中几件从祭坛上搜集到的尚有价值的法器残片塞给陆无涯,目光坚定。
陆无涯也知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怠慢,接过东西,重重点头:“将军保重!”罢,他身形一晃,如同一缕青烟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西侧的密林之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几乎在陆无涯消失的同时,东面林中已经传来了衣袂破空之声。
关羽深吸一口气,体内的苍龙真气毫无保留地奔涌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道道青色的龙形气劲。
他双掌猛然向前一推,数道蕴含着他部分气息的苍龙真气分化而出,幻化出数道模糊的身影,分别向着东南、东北以及正东三个方向疾驰而去,每一个假目标都带着足以以假乱真的气势与速度。
“障眼法而已!给我搜!”一声暴喝从东面传来,显然追兵的头领识破了关羽的伎俩,但也不得不分出人手去追查那些幻象。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关羽一把拉起关心手腕,沉声道:“走!”话音未落,他已如猿猴般灵巧地跃上最近的一株大树,脚尖在粗糙的树干上轻轻一点,便带着关兴在枝叶间悄无声息地穿梭起来。
他们的身影在浓密的树冠掩映下,如同融入黑夜的鬼魅,避开了大部分追兵的视线,向着与陆无涯相反的北面山林深处突围。
林中光线晦暗,树影幢幢,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关羽在前引路,身形快如闪电,却又稳如磐石,关兴紧随其后,虽然体内气血翻涌,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饶潜力。
穿行途中,关羽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郑重地对关兴叮嘱道:“兴儿,记住,从今往后,无论你将来面对什么,遇到何人,都不要让任何人决定你的命运,哪怕是我,哪怕是你曾经最敬重的人。你的路,只能由你自己走,你的力量,也只能由你自己掌控!”
关兴闻言,心头巨震。
他能感受到义父话语中的沉重与决绝。
他用力地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零头,眼中不再是先前的迷茫与恐惧,而是燃起了一簇坚定不移的火焰,那火焰虽,却在黑暗中散发着灼饶光芒。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无边的墨汁泼洒在地之间。
关羽与关心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只留下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追兵们因失去目标而发出的愤怒呼喝声与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
奔行中,关羽怀中的那枚玄机令碎片,竟在此刻微微发烫起来,一股微弱却异常纯粹的暖流从碎片中渗出,悄然滋养着他因连续激战和施展幻术而略显亏空的真气。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关羽心中一动,他感觉到,这枚的碎片,似乎预示着某些更深层次的秘密,正等待着他去揭开。
而在他们身后千里之外,云雾缭绕的万仞群山之中,一座仿佛亘古便已存在的古老宗门,其深处的一双仿佛洞悉了世间一切沧桑的眼眸,也在此刻悄然睁开,望向了关羽等人离去的方向,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在古井无波的心湖中荡漾开来。
夜色如墨,林海翻涌。关羽背负青龙偃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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