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山看着有点同情心，但是不多，他要找机会逃跑，没心思管那么多。
不过这个哑巴对他还挺好，他刚来不适应总挨打，哑巴经常指点他。
在他逃跑的那个晚上，刚跑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追，眼瞅要被抓到的时候，哑巴突然从树林里冒出来，深深看他一眼，随后往反方向跑，制造动静把人引过去。
王明山很快明白了哑巴的意思，不敢辜负哑巴好意，撒腿往外跑。
一路上他喝过路面煤坑里的脏水，喝过自己的尿，总算跑到城市，见到人烟，向公安求助，几经周折，终于被送回家。
这一趟出去，女儿没找到，王明山险些把自己折进去，经历都可以写一本历险记了。
他几次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脱险之后，才有功夫想他的女儿，忍不住呜呜哭。
他的女儿，怕是活不成了。
原本以为没有他，老婆那么娇弱，肯定支撑不了多久，没想到家里三个都活着。
这老头儿可真经死啊，屁股上肉都要烂没了，成痛苦呻吟，偏还活着。
而他，年纪轻轻，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学生，国家干部，差点就死了。
想到这，王明山又要哭了。
何花终于等到男人回来，盼着能改变现状，能把孩子找回来，把老人送回去，能回到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
然而并没樱
王明山跟死狗一样躺了三，也不去上班。
两老不死的把电灯开关线拽断了之后，一直没人修，王明山也不动弹，人家都有灯，他们家还要点蜡烛。
何花不管了，只顾自己吃喝上班，家里臭气熏她也管不了了。
左邻右舍被乱飞的苍蝇烦的怨声载道。
何怡然自得，没事就跟在老刘头身后，模仿他过养老生活。
老刘头没退休之前是个大学老师，看不惯何年纪轻轻游手好闲，抓她过来学认字。
何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格外珍惜，学的很认真，魔怔到吃饭的时候食指都在不停比划。
老刘头看不惯一心二用的学生，忍不住她。
“丫头，吃饭就好好吃饭，想写字，一会儿去书房好好写。”
何摆摆手。
“纸笔都要钱，等我学好了，再写到纸上去，别浪费了。”
老刘头突然觉得自己画画废掉的宣纸都是他造的孽！
这样的生活，何没准备多过。
再次听到何花指着王明山鼻子喝骂的时候，王明山挣扎着起来，承诺把两老送到养老院去，何花这才满意下来。
何坐不住了。
当然，一道黑影从两个大杂院中间的矮墙越过去，轻手轻脚的来到王明山家。
别人家都有电灯，王明山家电灯开关线坏了一直没修。
何花怕起夜的时候摸黑，索性留了一盏蜡烛。
何见状，轻易就把蜡烛拨弄到地上，纱织的床帐燃烧的飞快。
等何花被烫醒，挣扎着喊人，何已经功成身退。
王明山这些累的死狗一样，回来之后就发烧，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火势太快了。
王明山老娘老爹都行动不便，瘫在床上，只会叫唤，差点被呛死。
等大杂院其他家发现，赶紧去砸门救火。
何在隔壁睡得香甜。
第二，外头都在传王明山与何花都有不同程度烧伤，重点在胳膊和脸上。
倒是俩老的，那可真不愧对老不死这个名字，俩人都有不同程度烧伤，但是都扛过来了。
街道办和辖区片警合作，来调查这次火情。
整个大杂院七嘴八舌，把事情始末有头有尾的个清楚明白。
反正就是他们自己造的孽，电灯拉线坏了不知道修，还有人恶意揣测，就是不想起夜照顾老人，故意不修的。
那蜡烛也是瘫在床上的老人，叫不到人，胡乱伸手打翻的。
反正火源是王明山家自己搞的，不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王明山家自认倒霉，左邻右舍被他家火星子撩到的，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认栽。
何听闻那两位老饶遭遇，有些唏嘘，唏嘘之后又长久的沉默了。
两人眼瞅随时能断气，跟风口的蜡烛似的摇摇晃晃，养老院自然是不收了，王明山把人拉回家，自己也跟何花一起回家休养，单位体谅，给放了长假，工会还上门来慰问了。
四个人在家，身上都有伤，烧伤烫伤就是疼，只能生挨硬扛。
老头儿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呼哧带喘，也吸不了多少空气，每抓着自己脖子挠，瘦成排骨的胸前全是挠痕，手上也都是血渍。
倒是老太婆，其实身子骨很硬朗，比何好多了。
从何到王家，她就没怎么下过苦力，等到儿子考上大学，何接管了所有，她已经养尊处优几十年了。
以前把何当成非打即骂的奴仆，这会儿她躺在床上想喝点凉水，一会儿喊何花，何花充耳不闻，她又开始喊儿子。
从大名喊到名儿，又从名儿喊到乳名。
从喊儿子来给她倒杯水，到喊儿子来喝奶，喝奶长大个儿，长大孝敬妈。
老婆子喊到下午嗓子冒烟，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何的好来。
她捂着被子嗷嗷哭。
“儿啊，你回来啊，妈需要你啊，妈不能没有你，妈对不住你，以后妈再也不打你，你别睡倒座房，你来跟妈睡，妈想喝口水，你给妈放点糖成吗？”
老太婆已经有些神经错乱了。
何在隔壁，这些事都被大杂院的人传出来，传到何和老刘头等人耳朵里。
很多人都好奇这个儿到底是谁，愣是没人跟眼前这个看着五十多岁一脸沧桑的老太太联想到一块儿。
只有老刘和刘心里明镜儿似的。
“何丫头，你可千万不要心软。”
老刘头可太喜欢这个学习好又珍惜学习机会的学生了，何长这么大，仿佛第一次被人叫何丫头，新鲜的紧。
“叔，你放心，我没名没分的，没资格去伺候人家，我也累了，身子骨动弹一下就嘎吱嘎吱响，伺候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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