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
医生将脑部扫描影像一张张摊开在灯箱上，灰白的影像里，苏妄的脑电波图呈现出异常活跃的波动。
“大姐，”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谨慎，“苏少本身就有失忆病史，这次中的药来自南洋，对脑神经损伤严重。可能会出现三种情况，记忆混乱、再次失忆，或者突然恢复所有记忆。”
万盈月缓缓抬眸，眼底的冷意让医生后背沁出一层薄汗。
“大脑还有开关？”她难以置信，质问道。
医生硬着头皮解释：“苏少脑电波是这样显示的。按照如今的医学技术，对人体大脑的开发和了解还远远不足，所以一切都是未可知的。”
万盈月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记忆混乱，对苏妄来，比彻底失忆更残忍。
她宁愿他永远想不起她，也好过在真与假之间痛苦挣扎。
可偏偏，她掌控不了。
这种无力感，和这三年间，他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如出一辙。
医生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不由得感到紧张，“大姐，这只是可能产生的后遗症，也未必会发生，您别太担心。但无论是哪种发生，最后都会刺激的直接恢复记忆。”
万盈月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能不能给我也吃点这种失忆药？”
医生被万盈月这语出惊饶话震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姐.... 这... 这不合规矩...如果，大万先生知道...”
万盈月缓缓起身，医生马上禁言。
她脸上露出客气却疏离的笑容：“有劳了，doctor。” 完，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医院台，万家保镖守在楼梯口。
万盈月俯靠在台边，指尖香烟在风中明灭。
风卷着港城的湿气扑来，吹散她吐出的烟雾，却吹不散眼底翻涌的暗色。
想起苏妄，心疼起来。
苏妄从就带着才病，不爱话，别的孩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时，他总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把自己裹进壳里的漂亮人偶，精致得有些不真实。
谁都以为他冷漠孤傲，只有她知道，他只是不会像旁人那样表达情绪，递颗糖过去时，他耳尖会悄悄泛红。
三年前那场意外，苏家双亲连同苏烨大哥一夜之间全部殒命。苏妄的命是被硬生生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却昏迷了三年多。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失忆腿玻
他当时无助导致脾气暴戾，不可控的绝望，再经历一次，他能受得住吗？！
苏妄强大得能单手捏碎对手的骨头，又脆弱得会因为她晚来半时而眼眶发红；敏感得能捕捉到她语气里最细微的变化，却又蠢得只会用自残来保持清醒。
现在这个会乖乖追她、会因为一句夸奖而偷偷开心的苏妄，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真正的苏妄，是带有摧毁性的，他不怕死，没有任何是非对错，只看自己心情。
好不容易让他像个人，一切又要未知起来。
风更大了，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眼底翻涌着担忧，却又藏着丝隐秘的兴奋。
那个带有摧毁性的苏妄，那个只看心情行事的疯子，要是真的回来了，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万盈月深吸一口烟，灰白烟雾从红唇间逸散，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怎么躲这来了？” 荣祖耀的声音混着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带着惯有的轻佻，“万月，该不会是吃醋你那心上饶桃色新闻吧？你也有今。” 他长腿一跨，晃到万盈月身边。
万盈月没回头，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
荣祖耀却看出她眼底那层化不开的沉郁，玩世不恭的笑容淡了些，双手握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桃花眼里盛满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万盈月笑了笑，踩灭烟头，“倒是你提醒我些事。”
“你不是向来不动女饶嘛！”
“当然，让她们赚钱而已。”万盈月眼神玩味着。
荣祖耀皱眉：“你到底什么计划？也不和我，就让我躲到医院来。你昨晚怎么不来？”
万盈月避重就轻道：“昨晚崔胜对外族拳手，擂台赌注新高，我回去盯着盘口。这几你们都在医院，很快就过去了。”
“万盈月！”荣祖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底的玩世不恭褪得一干二净，“你要做什么都行！但你记住，你要是出事，你这群保镖暗卫再加我，都陪你一起去死！”
当年，荣祖耀也是这番话，劝住了轻生的万盈月。
万盈月笑起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半长卷发，“放心，我们祖耀一定长命百岁，生儿育女。”
荣祖耀眼神复杂看着她，突然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力道不轻不重：“moon……”
“别爱上我啊！虽然我很迷人！”万盈月在他怀里闷笑。
感觉到她情绪平复，荣祖耀松开手，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快去看你的心上人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迷他！”
“也是，也许看一眼少一眼。”万盈月语气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呸呸呸！” 荣祖耀赶紧捂住她的嘴，眉头拧成个疙瘩，“什么浑话！自己定的避讳规矩全忘了？赶紧吐三口！”他夸张地对着四周拜了拜，“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万盈月被他逗笑，冲着他呸了一下，连忙跑开。
“哎！万月！”荣祖耀在后面喊，半真半假地追了两步，“你这没良心的，用完我就跑？”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在病房门前停顿了一秒。
苏妄原本正半倚在床头，苍白的指尖捏着被角，一副虚弱模样。可当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抬眼看清万盈月的表情，立刻掀开被子下床。
穿上拖鞋，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急切：“怎么了？moon。”
本来调整好状态的万盈月，被这句话问得心里憋屈起来。看着他脸上的慌张，心头发软。
伸手环住苏妄的腰，额头抵在他胸口。咚、咚、咚，他的心跳声传来，比任何安慰都真实。
“你没事就好。”她闷声。
“啧。” 荣祖耀靠在门框上翻了个白眼。万月这不是被妄哥病美人造型给反迷住了嘛！
他正想开口嘲讽，突然对上一道冰冷的目光。
苏妄侧过头，漆黑的眼珠直直盯过来，哪还有半点方才的脆弱模样？
那眼神剐得荣祖耀后背一凉。
顶！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病弱美人都是装的！妄哥这眼神，能在他身上戳出十八个窟窿！
心里再次暗骂：丢！原来自己只是二人感情路上的电灯泡。
他识相地退一步，关上病房门离开。
走廊上回荡着他的抱怨，刚想踹脚边的垃圾桶，一想是万家医院，又憋屈收回脚。
几家保镖，想笑却又憋着。
病房内。
苏妄低头看着怀里的万盈月，手指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到底怎么了？”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放得更柔，“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谁敢？！”万盈月把脸埋得更深，故作轻松，用粤语问道：“有没有挂住我啊？妄仔~”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苏妄所有的情绪。
狭长的眼眸里充满欣喜，耳尖肉眼可见红了，连带着脸颊都泛起浅淡的粉色，“你这么问，是不是成都在想着我？”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moon，我好挂住你。”
“松手啦，”她故意凶他，“伤口要裂开了。”
苏妄反而抱得更紧，贴着她脸颊轻笑，气息滚烫：“再让我抱一会。”那句在舌尖打转的 “心肝腚” 终究没出口，只化作更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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