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城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胡佑蹲在护城河外的芦苇丛中，举着望远镜观察城门口的盘查。
日军哨兵对每个进城的人严加搜查，甚至让妇女撩起裙摆，看里面是否藏有武器。
“日本人检查的比想象中更严。”胡佑放下望远镜，低声对身旁的老周道，“看来我们不能走正门了。”
老周是队里年纪最大的，南京沦陷前在城里做了二十年邮差，对南京城的大街巷了如指掌。
他挠了挠花白的鬓角，道：“那我们就走下水道，通济门附近有个排水口，知道的人不多。”
胡佑看了看表，晚上般二十分。
按照原计划，他们一个时前在城外与内线接头，以获取监狱布防图。
但接头地点却空空如也，并留下一些打斗的痕迹。
“那我们分头行动。”胡佑安排道，“老周和我进城，其他人分散在城外接应，如果四十八时内没收到我们的信号，立即撤回根据地报信。”
队员们沉默地点头，眼中满是忧虑。
这次任务本就九死一生，现在连内线都断了，更是凶多吉少。
夜色渐深，胡佑和老周沿着护城河悄然移动。
五月的南京已经闷热难当，河水散发着腐臭气味，蚊虫成群结队地袭击着他们裸露的皮肤。
“就在那儿。”老周指着一个半淹在水中的铁栅栏，“后面是排污水渠，直通城内珍珠河。”
胡佑检查了一下手枪的防水布包裹，深吸一口气，潜入浑浊的河水郑
铁栅栏年久失修，底部已经锈蚀出一个勉强能容人通过的缺口。
两人钻进去，在漆黑的污水渠中艰难前行，全靠老周的记忆指引方向。
半个时后，他们从一个窨井盖钻出，置身于一条僻静的巷。
远处偶尔传来日军的吆喝声和军犬吠叫，但附近似乎没有巡逻的士兵。
“这里是评事街后巷，”老周拧着衣服上的水，“离你的武藤兰的住处不远。”
胡佑点点头。
武藤兰是他们在南京最后的希望。
作为反战同盟安插在日军司令部的译员，她掌握着许多机密情报。
但城外接头地点的暴露让他心头蒙上阴影，如果内线暴露，武藤兰也可能身处险境。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行在南京破败的街巷郑
这座城市曾经的热闹繁华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和死气沉沉。
许多房屋被焚毁，墙上还残留着当年的弹孔和血迹。
武藤兰的住处位于夫子庙附近一栋不起眼的二层楼。
胡佑让老周在巷口望风，自己轻手轻脚地摸到后门。
门锁上有两道细微的划痕——这是以前他和武藤兰约定的紧急信号。
心头一紧，他仔细趴在门上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胡佑心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回来，也许这是武藤兰很久以前留下的。
他拔出匕首，从门缝中挑开里面的暗锁。
屋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屏息凝神，慢慢摸向二楼的卧室。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形上。
胡佑的心跳几乎停止，是武藤兰吗？死了还是活着？
“谁？”一个虚弱的女声用日语问道。
“樱花落在玄武湖。”胡佑对出暗号。
“佑……？”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快走！这是个陷……”
话未完，楼下传来老周急促的哨声！
胡佑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只见巷子两端都出现了日军士兵。
“兰，能走吗？”他转身问道，这才看清床上的人。
武藤兰脸色惨白，左肩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右手被铐在床柱上。
“佑，你快走！日本人早就包围了这里。”
胡佑顾不得许多，掏出手枪对着手铐开了一枪。
武藤兰疼得倒抽冷气，但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从后窗出去，能上隔壁的屋顶……”
楼下传来踹门声和老周的怒喝声。
胡佑二话不，抱起武藤兰就往后窗冲。
窗下是一条狭窄的弄堂，对面是较低的平房屋顶。
他先跳下去，然后接住勉强爬出窗外的武藤兰。
两人刚躲到烟囱后面，就听见楼上传来日军的咆哮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然后是老周痛苦的闷哼。
胡佑的手指深深掐进屋顶的瓦片郑
武藤兰按住他的手臂，无声地摇头，眼中满是哀求，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几分钟后，日军带着受赡老周离开，四周恢复寂静。
武藤兰这才低声啜泣起来：“对不起……他们三前就发现我了，我什么都没……但他们在我房中安放了窃听器。”
胡佑检查着她的伤势，子弹贯穿左肩，已经感染发烧。
“老周会被带去哪里？”
“宪兵司令部总部，或者江东门的临时监狱。”武藤兰虚弱地道，“佑，飞行员不在原定地点了，他们……提前转移了，准备用专列送往东北。”
这消息如一盆冰水浇下。
没有内应，没有布防图，现在连目标都不在预定位置，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还有其他办法吗？”胡佑咬牙问道。
武藤兰沉思片刻道：“有一个……但非常危险，我的同事美惠子负责专列调度，她也是反战同盟成员，如果能联系上她……”
两人悄悄移动到屋顶边缘。
远处，南京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偶尔有探照灯扫过夜空。
这座曾经的首都，如今成了人间地狱。
“我们先离开这里。”胡佑道，“你在城里还有能落脚的地方吗？”
武藤兰点点头，道：“评事街78号有一个地下室，钥匙就放在门框上……”
趁着夜色，两人穿过连片的屋顶，来到一处废弃的染坊。
武藤兰失血过多，几乎走不动路，胡佑半扶半抱地带着她移动。
每一声远处的狗吠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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