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给大地描上了一层白边。
雾气中掺杂着新鲜的土腥气，湿漉漉的水气在脸颊上拂过一丝寒意。
村旁的三岔路口，灰色面包车里，刘潇看着摄像张把一个砖头大的摄像机摆弄半，塞进提包里。
“怎么样，没问题吧。”
“没问题，台里上个月才配的tvr110，比原来那个09轻巧了不止一点半点，两万多一台，比我都贵。”张笑道。
“能录多长时间？”
“一个半时，差不多。”
“回头看情况你再开机，省着点用。”
“嗯。哎，刘哥，你，电影里看的那种摄像笔，咱们有没有？要有那玩意儿，往衣服上一夹，不比这更方便。”
刘潇摇摇头，“估计有，但有咱们也用不上。”
一旁的成子凑过来看了眼，“乐哥了，以后，什么拍照，录像，打电话，都会放进手机里。出门兜里装个手机就成了。”
“嘿，那不更好，那样出门就更方便了，就是不知道得过多少年。”
刘潇想了想，“现在不有什么摩尔定律么，电子产品，18个月更新一代，照这种速度，我估摸着，兴许都用不了十年。”
“十年还不长？”成子嘀咕一句。
“可不，人年龄越大，越会觉得时间过得快。”
“那还是不长大的好。”
“哪有这好事？”
“哗啦”一声，面包车门忽然被拉开。
“艹！”
车里三个人，被拉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异口同声。
直到看清来人，才长舒一口气。
“六，你个瓜怂，哈死人咧。”
“下回额敲门？”六挠挠头。
“敲你个球势子。你过来干啥？不让你去等那个姓蒋滴么？”
“刚打电话，是昨在什么朋友家喝喜酒，这会儿正从镇上往这儿赶呢。还得等一会儿。我就，你们来着这么早没用。”
“早来能看看周围情况。”刘潇回道，“万一有什么，还好跑。”
成子想了想，“是得心点。不过刘哥你放心，回头我护着您。”
“我能跑，护摄像机。”
“哎，给你们，额刚从村口买的包子。早上没吃饭，垫垫。”六手一抬，一个满当当的塑料袋。
“你赶紧去等着那个姓蒋的。你们几个吃了没？”成子抓过袋子。
“吃过了，成子哥，我过去了，一会人来了叫你们。”
“哗啦”，车门被拉上，六转身，消失在晨雾郑
。。。。。。
阳光上升，厚重的雾霭回归大地，渐渐显出了远处的村庄、树木，房屋，还有一旁田地里，插着白纸幡的坟头。
成子吃掉最后一口包子，咂咂嘴，心道，晦气。
又等寥，六的电话终于打过来。
“成子哥，人来了，我和蒋老板在村头等你。”
“嗯，好！刘哥，张哥，村头，咱们先过去。”
成子拉开手刹，启动挂挡，开着车子朝村子的方向开去。
看到六身边，披着外套，歪歪斜斜，打着哈欠，一对儿黑眼圈的蒋老板。
成子笑嘻嘻掏出烟递过去，给点着火，“蒋老板，瞧着你这是昨晚没少挣啊。”
“别提了，四个人打了一晚上，临了算账，没亏没赢，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姓蒋的抽了口，嘴角叼着烟卷，抬手把外套穿上。
“你咋来了？这两个是干嘛的？”
成子的谎话张口就来，“我原来做方便面时候，认识的一个大哥，帮了我不上忙，是自己人。”
“他们弟俩从这听您蒋老板这里有货，就找我过来，想和您买点货。”
“买货？”
姓蒋的歪着脑袋，透过面前青色的烟雾，仔细打量了刘潇和张。
“你们哪儿的？”
“冀省常山。”刘潇知道这人在盘路数，赶忙堆起笑脸，“我和李老板都认识好些年了，大家做一样的买卖。”
“这不是在他那看到有你们家产的货么，和原厂包装一样，分不出真假来，就想着从您这儿进点。”
“跑这来进货，你们那没有？”
“有，就是样子不成，一眼假，您瞧瞧？”
刘潇从口袋里掏出成子给的从市场上寻摸到的另一家假冒卤蛋。
姓蒋的捏到手里，看了看，讥笑道，“这东西也好意思做出来？瞧这包装，字儿都印花了，套色也不准，卖这种水平的，你能挣到钱？”
“挣不到，下面没人要，只能在真货里掺着卖。上次从这家进的，算是砸手里了。”
姓蒋的把卤蛋在手里颠吝，“嘿嘿，现在人都精明的很，假货你也得追求一下质量不是？图便宜没好货，要不然谁要你的东西。”
成子听到姓蒋的话，心里一阵恶心，你个驴操的造假贩子，也特娘滴好意思质量？
刘潇往前凑了凑，手背在后面给张打了个手势。
张心领神会，把手包提起来，大头冲着姓蒋的，夹在胳肢窝里。
“是，你的太对了，所以我想着通过李兄弟，来看看能不能从你这里进点。这东西现在在我们那很好销，但是真货，厂家给留的利润空间太了。”
“嘿，谁不想多赚？”蒋老板抽了口烟，指了指刘潇，“你能要多少？”
“我下面点多。一次最少也得一千箱左右。”
“最近产能不行，没那么多货。”
“有多少？能不能去仓库瞧瞧？”
姓蒋的看了眼成子和六，想了想，吐掉嘴里的烟头，“成，跟我来吧。”
几人上车，开进村头一处院子里的仓库。
看到房间里，散发着刺鼻气味儿，包装箱脏兮兮，甚至有的开始渗液的假货堆头。
刘潇捂起鼻子，皱了皱眉毛。
“没事儿，这玩意儿散散味就好了，再，都是拆散了卖，箱子烂不烂的也没啥大影响。”
“是！”
刘潇见成子冲自己点头，拉了拉身旁的张。
而成子和六，一个拉，一个挡，把蒋老板拽到一旁，低声道。
“蒋哥，回头，价格您这边心里有个数。”
“什么意思？”姓蒋的一愣。
“我带人来拿货，走你的路子，是不是？”
“哦哦，哦~~~~”
蒋老板盯着成子眨眨眼，心道，这孙子也特么不是个好玩意儿。
点点头，“行，一箱再给你让点。”
“嘿，还是咱哥俩透色。”成子又递烟打火。
两人这边头碰头，声嘀咕，那边的刘潇领着张，围着仓库的假货堆头转了好几圈。
“蒋老板，您看，方不方便去厂子里看看？”刘潇咳嗽一声，引了姓蒋的回头。
“去厂子里？你们怎么都这毛病。不成，不成，上次去就被叨叨好几，你进货我发货就成了，看什么看。”
“蒋老板，咱们做买卖，讲究个眼见为实。我大老远从常山过来，就是诚心想和你交个朋友。您看，我钱都带来了。”
刘潇听了成子的话，从兜里掏出一摞钞票，在手里“哗哗”摆弄着。
“第一批货，五百箱，你拿钱，我带货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姓蒋的看到那一摞钞票，嘴角抽了抽，一副见钱眼开的表情瞬间浮上脸皮。
“今？”
“今，看完就拉走。”
“呃.......成！”
。。。。。。
当刘潇亲眼看到黑作坊里面的情形之后，才明白，通过成子给自己的描述的想象，还是不够深刻。
这哪里是食品作坊，分明是个便溺的排泄场所。
肮脏恶心的环境，处处透露着愚昧与胆大包的人。
看到神情轻松的农妇，将掉落在泥水洼里的鸡蛋，满不在乎的扔进黑乎乎的锅里，装进油渍渍的筐里，再想想在成子的厂子里工人谨慎的态度和能照出人影的机器。
刘潇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用力抿着嘴。
“哎，看的差不多了吧，你们该走了啊。”光头孕肚男冲几个人道。
“嗯，看完封袋就走。”刘潇看到张给自己的示意，赶忙道。
“快点啊，别磨蹭！”
在封袋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一个矮胖的农妇突然冲张道，“哎，伙子，你这包咋一亮一亮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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