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的马车扬尘远去时，机关城恢复了往日宁静。明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方才传授解咒之术时凝聚的内力，转头便见萧何正对着墨家的机关枢纽驻足细看，眉头微蹙却难掩探究之色。
“萧先生对机关术也感兴趣？” 明走上前问道。
萧何指尖轻触石壁上的刻痕，缓声道：“道家人宗虽重自然无为，但机关之术暗合阴阳相生之理，值得一观。” 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与方才谈及道家困境时的无奈截然不同。
此时的桑海圣贤庄，藏书阁的阴影正悄然拉长。子慕趁着暮色将尽，猫着腰溜出侧门，青布长衫上还沾着书页的灰尘。他刻意绕开巡夜弟子的路线，靴底踩过青石板时几乎不闻声响 。
出了圣贤庄，树下早已候着一道黑影。那人戴着罗网标志性的蜘蛛面具，手中银色的丸药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事情如何？”
“伏念与荀夫子的书室根本进不去，钥匙从不离身，夜间还有机关锁护门。” 子慕压低声音，掌心沁出冷汗，“藏书楼其余地方都查过了，没有罗网要找的东西。”
面具人沉默片刻，将手中药丸抛给子慕，上面刻着扭曲的 “真人” 二字纹路，子慕也将一份帛书递给了对面那人，帛书上记着藏书楼守卫换班时间。
“这是这次的解药。你们儒家的六艺赛会将近，是动手的好时机。” 子慕攥紧丸药，指节发白。他望着藏书楼的方向，想起伏念白日里赞许的目光，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转身隐入了夜色。
机关城的深夜，地道入口处的火把忽明忽暗。盖聂与卫庄不知何时出现在观景台，两人并肩而立，衣袂在夜风中翻飞。
“农家虽应下勘探，却避谈援救儒家，刘季的心思不简单。” 卫庄的鲨齿剑斜倚栏边，衣袍轻晃。
盖聂望着桑海方向的夜空，那里有隐约的灯火闪烁：“刘季看似洒脱，实则深藏不露，从他学解咒之术时的专注便能看出，此人所图甚远。倒是儒家那边，张良传来消息，他近日确实发现有弟子形迹可疑，只是尚未找到实据。”
“罗网的爪牙都伸到儒家了，伏念怕是还被蒙在鼓里。” 卫庄冷笑一声，“要不要提醒一下你的这位‘老朋友’？”
盖聂摇头：“荀夫子虽有察觉，却不愿轻易怀疑弟子，儒家讲究‘有教无类’，他想再观察些时日。我们只需留意罗网的动作，别让他们真的拿到那东西。”
三更时分，圣贤庄藏书楼突然亮起一道火光。守阁弟子以为走水，纷纷提着水桶奔去，却不知子慕已趁机用打开了侧院的暗门。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藏书楼，靴底踩着特制的软垫，避开霖板下的预警机关。
“荀夫子的书室在东侧，伏念的在西首，分头行动，一刻钟后在此汇合。” 面具韧声吩咐，手中已多出一柄细长的撬锁工具。
子慕攥着油灯的手不停发抖，刚走到荀夫子书室门前，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 是颜路巡查至此。他心头一紧，忙将油灯藏在书架后，假装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典籍。
颜路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素色长衫在灯光下格外温润。他目光扫过子慕，温和开口：“子慕，夜深了为何还在此处？”
子慕后背发凉，强作镇定道：“弟子... 弟子白看书时不心碰乱了书架，想着夜里人少，尽快归位，免得影响明日同窗取书。” 他垂着头，不敢与颜路对视，生怕眼底的慌乱被察觉。
“有心了。” 颜路走近几步，伸手将书架上歪斜的一卷《礼记》扶正，“只是夜露重，早些回去吧，莫要累坏了身子。” 罢，他便转身继续巡查，没留意到子慕袖口沾着的、不属于书卷的铁锈粉末。
待颜路的脚步声远去，子慕才松了口气，与早已撬开门锁的面具人汇合。两人在荀夫子书室内翻找，书页被匆匆扫落在地，却始终没找到目标之物。“怎么会没有？” 面具人语气急躁，。
“或许... 或许在伏念先生的书室？” 子慕提议，声音带着不确定。两人又潜入西首的伏念书室，刚翻开案上的《易经》，窗外忽然传来巡夜弟子的咳嗽声。两人瞬间屏住呼吸，躲到书架后方。待弟子走后，面具人咬牙道：“时间不够了，先撤！下次再找机会。”
两人顺着原路退出藏书楼，子慕特意将散乱的典籍大致归位，又擦去了门口的脚印，才与面具人在侧院分开。他望着藏书楼恢复平静的灯火，攥紧了拳头 —— 这一次虽未得手，却也侥幸未被发现，只是下次，恐怕不会这么顺利了。
机关城的晨曦尚未穿透云层，张良的传信鸟已落在明窗前。展开丝帛，上面只写着 “藏书楼夜有异动，未擒获来人，子慕行踪待查”。明脸色微变：“罗网果然对儒家下手了，只是没抓到人。班大师，你看要不要带墨家弟子前去桑海？”
“等等。” 萧何忽然开口，指尖点在丝帛上，“张良先生只‘异动’，未提求援，想必儒家已有应对。我们贸然前往，反而可能打乱他们的节奏。况且地道勘探才刚开始，机关城也需人驻守。”
盖聂此时走了进来，手中握着另一封密信：“流沙已在桑海探查，传回的消息是，昨夜潜入藏书楼的是罗网地字杀手，且现场没有留下可用的线索。荀夫子虽有疑虑，却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墨家弟子的惊呼。众人奔至城头，只见远处的山道上，农家的马车竟去而复返，车轮上沾着血迹，驾车的弟子神色慌张。
“出什么事了？” 明高声问道。
跳下车的弟子踉跄着跪倒在地：“我们在半路遇袭，刘季堂主受伤，胜七和吴旷两位堂主正掩护我们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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