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下班回到家，李向北就迎了出来，帮着苏悦将围巾拿下来，“悦悦，娘好像心情不好。”
苏悦有些疑惑，“你去厨房帮爹做饭，我去问问。”
着，苏悦就往主屋走去，见沈秋霞坐在炕上，一脸愁容。
她将水壶的热水倒在放了冷水的盆里，边洗手边问道：“娘，慕杨呢？”
“慕杨想跟红梅、宝儿玩，你大哥给带回村里了。”
苏悦点点头，坐到沈秋霞旁边，“娘，您这是咋了？”
沈秋霞重重叹了口气：“你老舅今儿来过了，你二姨离婚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离婚？回来？”
苏悦一想到二姨，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这二姨沈夏荷，是老沈家最不省心的存在，年轻时生得花容月貌，由外公做主，与世交何家定了娃娃亲。
她与何家长子也算青梅竹马，连生两个儿子后，这二姨以不满包办婚姻为由非要离婚，转头嫁给了县里开饭馆的，有三个儿子的鳏夫金明。
后来搞公私合营，金明进了隔壁盘县的国营饭店当厨子，二姨也跟着去了。听两人至今没有一儿半女，二姨把继子们当亲骨肉一般疼爱。
沈秋霞气愤道：“那金明就跟他名字一样，是个精明的，早年媳妇没了，三个儿子没人管，就哄着你二姨抛夫弃子去当后妈。如今三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你二姨没用了，就被赶回来了！”
苏悦挑眉：“我听二姨是个泼辣的，怎么会乖乖让人扫地出门？”
“她啊，也就只会窝里横！”沈秋霞越越气，就开始数落了起来。
苏悦听完后，问出最实际的问题：“那她回来住哪儿？老舅家肯收留？”
沈秋霞摇摇头：“你老舅妈多半不会让她回去。她或许会去你二表哥那儿。”
苏悦外公一直觉得对不起何家，对两个表哥格外照拂。苏悦也从跟两个表哥相熟，大表哥何军也去当兵了，二表哥何成在家务农。
“娘，你确定，二表嫂会让她进门？”
沈秋霞一时语塞，叹道：“蓉蓉不让她进门，也是对的。”
何成的媳妇苏蓉蓉，是苏悦隔了几房的族姐，当年还是沈秋霞做的媒人。
想当初二表哥结婚的时候，沈夏荷回来了，临走时将苏蓉蓉的嫁妆跟何家给的聘礼，除了大件，都拿走了，还顺道回沈家将舅妈的房间搜刮了一番。外公为此直接气晕过去，身体也愈发衰弱。
沈秋霞猛地起身，语气烦躁：“我才懒得管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吃饭！”
苏悦也就当听了个闲话，反正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谁知过了三，众人正在吃早饭，老舅忽然登门。
李向北见老舅面容憔悴、眼底青黑，忙不迭将人迎进屋里。
沈秋霞只当是二姐回来后又闹了幺蛾子，叹着气：“我给你倒杯糖水喝。”
不料沈冬旭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声音沙哑的恳求道：“姐，回去看看她吧！她…… 没几了！”
沈秋霞身形猛地僵住，双手握在一起，“没几是什么意思？”
沈冬旭垂着眼睑，“她生病了，盘县医院治不了，转到县医院看过了，医生…… 可能就这几了。”
沈秋霞直接红了眼睛。
苏大海轻拍妻子后背，沉声道：“秋霞，回去看看吧。”
沈秋霞点点头，转身时眼眶已盈满水光。
苏大海想要跟上，沈秋霞语带哽咽道：“你留在家里，照看好孩子。”
罢，她抹了把眼角，跟着沈冬旭匆匆出门。
苏大海望着两人背影长叹一声，转回头催促：“赶紧吃饭，再磨蹭上班该迟了。”
苏悦有些担忧道：“爹，你一人在家带乐乐能行不？”
“有啥不行的？你们兄妹几个时候，哪一个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放心，你大哥等会儿就该过来了。”
苏悦心里一直记挂着家里，好在今日工作不忙。
后勤部换了个主任，王秋雅也清闲了不少，没事儿就来资料室转转。
“给你！”王秋雅将一个布袋子放在苏悦的办公桌上。
苏悦疑惑道：“啥啊？”
王秋雅直接往旁边一坐，下巴往袋子上一扬，“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悦打开一看，是一件大红色的薄袄子，瞧这尺寸，适合她儿子穿。
王秋雅略带自豪道：“我最近正在学做衣服，这可是我做的第一件袄子。做大了，就给我干儿子穿吧。”
苏悦轻笑出声：“做大了好啊，等你孩子出生后，下半年就可以穿了。”
“给你就拿着，我早就给我闺女做了一箱子的衣服了。”
完，还温柔的摸了摸肚子。她喜欢女儿，就时常将女儿挂在嘴上。
苏悦打趣道：“你儿子将来知道了，会伤心的。”
王秋雅白了苏悦一眼，“里面还有呢。”
苏悦往里一看，翻出一团灰扑颇物件。
那是双歪歪扭扭的毛线袜，一只袜子，袜筒肥得能装下成年饶拳头，袜尖还漏着拇指大的洞，另外一只袜子，袜筒又有些，不过好在没有洞。
这两只袜子有个共同点，都不像袜子的样子。
她一言难尽道：“你是不是忘了织后脚跟了。”
王秋雅脸微微泛红，“没忘，实在太难了，我寻思着，反正袜子是穿在鞋里面的，保暖就行，就织成了筒状。”
苏悦的脸皱成了一团。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要是不想留着当作纪念，我拿回去给拆了重做。”
王秋雅摆摆手：“拆吧，我是不想再碰这玩意儿了。对了，我那还有不少毛线，你要不要？”
见苏悦要开口婉拒，王秋雅接着道：“我爸我织毛线的手艺，随我妈。”
“我没有毛线票，你算一下多少钱，我跟你换。”
王秋雅了解苏悦的性子，点头应下：“行！明早给你捎来。票就不用了，就当是我不自量力交的学费。”
“谢了！”
王秋雅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苏悦见王秋雅如今，不似几个月前那般，心里很是替她高兴。
她猜测，或许是王秋雅肚子里的孩子给了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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