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暮色裹挟着微凉的风，漫过中山路的大街巷。霓虹灯次第亮起，将 “东方一百” 商场的玻璃幕墙映得五彩斑斓。陈默站在商场门口不远处的电话亭旁，工装裤口袋里还揣着工地的施工日志，目光不时扫过腕表，指针即将指向七点，正是牛萍下班的时间。
突然，别在腰间的传呼机震动起来，陈默低头一看，是纪烈琨的号码。他快步走进电话亭，投进硬币，按下熟悉的号码。“喂！烈琨！”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爽朗的声音：“老陈！我和婉秋来乌鲁木齐了，在二道桥呢，你在哪？” 纪烈琨的声音混着街边的嘈杂声，隐约还能听见商贩的叫卖。
陈默眼睛一亮，“我就在东方一百商场，等我对象下班呢！你们过来，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他握着听筒的手不自觉收紧，语气里满是兴奋。“得嘞！我们打车过去，十分钟就到！” 纪烈琨完，还不忘补上一句：“可别偷偷溜走啊！”
挂断电话，陈默站在电话亭外，望着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心里盘算着一会儿的安排。秋日的风卷起几片枯叶，打在他的裤腿上。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街边，纪烈琨推开车门，身形比记忆中壮硕了些，藏蓝色西装外套略显拘谨，手里拿着一台崭新的傻瓜相机晃了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在暮色中格外显眼。旁边的李婉秋身着淡粉色连衣裙，长发披肩，正羞涩地揪着裙摆，眼睛时不时偷瞄陈默。
“烈琨！” 陈默快步上前，两人重重拥抱，后背拍打的声响引得路人侧目。纪烈琨身上带着淡淡的香皂味，还有一丝陌生的香水气息，想必是身旁姑娘身上的。“这是我对象，李婉秋。” 纪烈琨揽过姑娘的肩膀，脸上满是得意，“从福海县跟着我来乌鲁木齐玩几，就想着联系你聚聚！我还专门带了相机，一会儿给咱们好好拍几张！”
李婉秋微微颔首，轻声了句 “你好”，声音细若蚊蝇。陈默笑着点头回应，目光掠过她精致的珍珠耳钉，心想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和大大咧咧的纪烈琨倒是互补。“我对象在这商场上班，马上就下班了，咱们去门口等着！”
四人朝着商场门口走去，纪烈琨一路东张西望，时不时发出惊叹：“好家伙，这中山路比福海县的主街热闹多了！” 李婉秋则安静地跟在后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快到商场时，陈默指着旋转门：“牛萍一会儿就从那儿出来。” 话音刚落，牛萍就穿着浅紫色工装，长发随意地扎成低马尾，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一眼瞧见人群中的陈默，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跑着过来时，工牌在胸前晃荡。“这是我对象，牛萍。” 陈默揽住牛萍的腰，感受到她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牛萍大方地笑着，用带着木垒口音的普通话打招呼：“欢迎欢迎！大老远来玩！”
纪烈琨上下打量着牛萍，挤眉弄眼道：“行啊你子，藏得够深！” 着，拉着李婉秋站到商场门前的喷泉旁，举起相机调整焦距，“来，都站好，我给咱们拍张合影！” 纪烈琨在镜头前指挥着，“老陈搂着牛萍，婉秋别怕，笑一个！” “三、二、一！” 快门按下的瞬间，喷泉正巧喷出高高的水花，在霓虹灯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四饶笑容被定格。
“走，我请你们吃饭！商场顶楼有家馆子味道不错。” 陈默道，牛萍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四人穿过商场内明亮的走廊，两侧店铺的橱窗里，模特身着华丽的秋装，射灯打在上面熠熠生辉。纪烈琨一边走一边摆弄着相机，时不时对着有趣的橱窗拍上两张。
顶楼的餐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氤氲着饭菜香。服务员递上播时，纪烈琨大手一挥：“随便点，今我请客！在司法局上班，多少有点‘油水’！” 罢，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牛萍笑着推辞：“哪能让你们破费，陈默发工资了，他请！” 陈默拍了下牛萍的手，冲服务员：“辣子鸡、大盘肚、烤包子，再来几瓶乌苏啤酒！”
酒过三巡，纪烈琨的脸涨得通红，开始回忆儿时趣事：“还记得咱们在村头水渠摸鱼不？陈默那子，裤衩都被水冲走了！” 牛萍笑得前仰后合，用手肘轻轻撞陈默：“原来你还有这糗事！” 李婉秋也跟着捂嘴笑，眼神里满是好奇。陈默涨红着脸，灌了口啤酒：“好汉不提当年勇！倒是你，在司法局混得咋样？”
纪烈琨挺直腰板，略带炫耀地：“还行，处理些民事纠纷，调解调解矛盾。婉秋在县医院当护士，日子过得挺踏实。这次来乌鲁木齐，就是想带她见见世面。” 着，伸手握住李婉秋的手，轻轻摩挲着。李婉秋的耳垂瞬间红透，低头抿了口饮料。
夜色渐深，餐厅里的客人陆续离开。陈默抢着结了账，纪烈琨还在争执，被牛萍笑着拦住：“下次来我们家吃饭，管够！” 四人走到商场外，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纪烈琨和李婉秋要去招待所，陈默和牛萍则准备坐公交回家。
分别时，纪烈琨拍了拍相机：“照片洗出来我就给你们寄过来，保准把咱们拍得帅气又漂亮！”
公交站台前，等车的人不少。一辆破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车内挤满了人。陈默拉着牛萍挤上车，车厢里闷热不堪，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牛萍踮着脚抓着扶手，身子随着车子晃动。陈默心疼地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我腿上，省得站着累。”
牛萍脸颊一红，眼神有些犹豫，余光瞥见周围乘客投来的目光。“怕啥，我媳妇坐我腿上，经地义！” 陈默大声道，一把将牛萍拉过来。牛萍半推半就坐下，后背紧紧贴着陈默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陈默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累了就靠着，快到家了。”
牛萍伸手把玩着陈默的手指，声：“你同学看着挺有意思。”“那子，从就爱耍宝。” 陈默笑着回应，嘴唇蹭过牛萍的发顶，“不过能看出来，他对李婉秋挺好。”“嗯，李婉秋看着也温柔。” 牛萍顿了顿，又：“等收到照片，咱们找个相框挂起来。” 陈默闻言，手臂收紧，“好，就挂在咱们卧室墙上。” 两人轻声笑着，在拥挤的车厢里，仿佛自成一个温暖的世界。
回到出租屋，牛萍立刻系上围裙钻进厨房。她一边淘米煮饭，一边从冰箱拿出白买的青菜和冻肉，动作麻利地切着葱姜蒜。“你歇着吧，等秀霞和秀梅回来就能开饭。” 牛萍头也不回地。陈默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牛萍忙碌的背影，心里满是幸福。
半个月后，陈默收到了纪烈琨寄来的信封。拆开一看，几张照片从信封里滑落出来。照片里，四人站在商场喷泉前笑得灿烂，背后的霓虹灯光和喷泉的水花交织成绚丽的背景。牛萍将照片捧在手心，嘴角上扬：“拍得真好，快找个相框挂起来！” 陈默找来相框，心翼翼地将照片放进去，挂在了卧室的墙上。每当目光扫过那张照片，那晚的欢声笑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成为了他们生活中一段温暖而珍贵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牛秀霞大大咧咧的声音先传了进来：“饿死了！老远就闻到香味！” 牛秀梅则声抱怨：“姐，你走慢点。” 陈默起身开门，看着两个妹妹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突然觉得，这平淡的日子，因为有了这些亲人，变得无比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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