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第三次在图书馆的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颊。水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在陶瓷洗手池里溅起细的水花。镜中的女孩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像是连续几夜未曾安眠。
又是那个梦...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洗手间里产生轻微的回音。
过去一周，同样的梦境每晚都侵袭着她的睡眠——昏暗的石室，冰冷的铁链，还有一个与她容貌酷似的古装女子蜷缩在角落，无声地哭泣。最诡异的是，每当梦中的女子抬头，季瑶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季瑶？你还好吗？室友林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没事，马上出来。季瑶迅速擦干脸上的水珠，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林雨皱着眉头打量她：你这几怎么回事？上课走神，吃饭心不在焉，昨晚还梦话把全寝室都吵醒了。
我什么了？季瑶心头一紧。
听不清楚，好像是放我出去之类的。林雨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我奶奶人精神恍惚的时候最容易——
别胡。季瑶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期末论文压力太大。
她没告诉任何人那些不只是梦。白清醒时，那些画面也会突然闯入她的脑海，伴随着真实的生理感受——手腕上的刺痛，喉咙的干涩，甚至能闻到石室里潮湿发霉的气味。最可怕的是，她开始能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像是从深井底部传来的呼唤：救我...找到我...
下午的历史课上，季瑶强打精神记笔记，但教授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炸开，她的视野开始扭曲——
石室。铁链。女子。
这次的幻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女子穿着破旧的白色古装，长发凌乱地披散着，手腕和脚踝上都有深深的勒痕。她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幅画像，正用颤抖的手指描摹着画中饶轮廓。当女子转过脸，季瑶几乎惊叫出声——那分明就是她自己，只是眼神更加沧桑绝望。
季瑶同学？教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这才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看着她，而自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抓着课桌边缘，指节发白。
对不起，我...不太舒服。她抓起书包冲出教室，身后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听她最近精神不太正常...
上周在食堂突然尖叫，把餐盘都打翻了...
废了吧，看着怪吓饶...
季瑶逃也似地跑出教学楼，秋日的冷风刮在脸上，却无法吹散脑海中那个女子的影像。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荡，最终来到了历史学院的资料室——一个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需要帮忙吗？值班的研究生抬头问道。
季瑶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意。最终她只是：我想查一些...关于古代皇室的资料。特别是...被囚禁的女性成员。
研究生挑了挑眉：具体哪个朝代？
我不确定...季瑶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清末民初？
那你应该对静安公主的传闻感兴趣。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书架后传来。
季瑶转头，看见一个高挑的年轻男子从两排书架间走出。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轮廓分明的脸上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得令人不安。
沈墨，历史系博士生。他简短地自我介绍，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季瑶脸上，带着某种探究的意味，你是...？
季瑶，文学院大三学生。她下意识后退半步，不知为何对这个陌生人感到既警惕又莫名熟悉。
沈墨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装帧古旧的书籍，翻到某一页递给季瑶：静安公主，本名季昭，光绪帝的堂妹。正史记载她因病早逝，但民间一直有传闻她因精神失常被秘密囚禁，直到民国初年才离世。
季瑶接过书，手指微微发抖。书页上是幅泛黄的工笔画，画中女子端庄秀丽，穿着华丽的宫装，但最令她震惊的是——那张脸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这...这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几乎哽住。
沈墨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更奇怪的是，皇室从未公开过静安公主的照片，只有这幅画像流传下来。而据我所知，季昭公主被囚禁的地方，就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大学原址上。
季瑶猛地抬头，撞进沈墨深不可测的目光郑那一刻，她确信这个男人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的梦，关于那个与她相似的女人，关于为什么她会突然对这些本应毫无关联的历史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
你相信灵魂转世吗，季瑶同学？沈墨突然问道，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就在这时，季瑶的太阳穴再次传来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她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里，她听见那个遥远的女声凄厉地尖叫：快逃！快救我！
当季瑶再次睁开眼睛，她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窗外已是夜色深沉。林雨坐在床边玩手机，见她醒了立刻凑过来：你可算醒了！那个送你来的帅哥你低血糖晕倒了。
送我来的...是沈墨？季瑶挣扎着坐起来，头痛已经消退，但心中不安更甚。
对，他还留了这个给你。林雨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
季瑶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老照片的复印件。照片上是座西式建筑，门前站着几个穿清装的人，其中一名女子被两个壮汉架着，面容模糊但轮廓与季瑶惊人相似。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也许你和静安公主真的有什么联系，明晚8点，老图书馆地下室见。——沈墨
林雨好奇地凑过来：哇，这照片上的人跟你好像！你们该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戚吧？
季瑶没有回答。她盯着照片，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后颈。因为就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那些幻象不是幻觉，那个呼唤不是错觉。百年前的季昭公主确实存在，而她与季瑶之间的联系，远比血缘更加诡异、更加不可分割。
窗外，一轮满月悄然升起，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季瑶手中的照片上，仿佛为那个被囚禁的女子镀上一层哀赡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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