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乱流的撕扯感,如同亿万把钝刀剐过全身。
阳神一号操控着,姜啸那具破麻袋般的残躯,死死抱着包裹青玲珑的金色卵茧,胳膊底下还夹着气若游丝的黑姬,一头扎进那暗金暗红银色乱流交织的漩涡通道。
“嗷嗷嗷……”
“慢点慢点,超速了,要散架了……”
一号在识海里,发出杀猪般的意念尖剑
感觉自己的光影,都要被这狂暴的空间撕扯给拉成面条了。
眼前光怪陆离,混乱的空间碎片,如同破碎的万花筒飞速掠过。
通道极不稳定,边缘不断崩碎湮灭。
后方是深渊意志暴怒的咆哮,和死寂锁链追击的破空声。
“稳住,稳住,左手大爷,夹紧,别把我刚捡的能量包和好大侄女给甩丢了。”
一号拼了命地,调动那点残存的混沌薪火力量。
试图稳住这具破船般的躯体,在惊涛骇浪中航校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荡,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狂暴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旋地转。
噗通……
扑通……
噗通……
三声闷响。
阳神一号感觉自己终于落地了。
摔得七荤八素。
他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哎哟喂……我的老腰……”
“不对,老男人这破腰都快摔成八瓣了……”
一号在识海里哼哼唧唧,好半才缓过劲来。
心翼翼地将“意念感知”透过姜啸沉寂的躯壳,向外探去。
首先感受到的,是安静。
一种近乎死寂的安静。
没有深渊死气的咆哮,没有空间乱流的嘶吼。
只有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冰冷,又带着尘埃味道的静谧。
然后,是光。
一种极其黯淡,却足以驱散深渊绝对黑暗的光。
姜啸脸朝下趴着。
一号努力操控着那勉强还能动的脖子。
一点一点地抬起那焦黑模糊,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脑袋。
映入视野的,是一片由某种暗青色巨石铺就的广场。
巨石表面布满了深深的刻痕,像是某种早已失传的古老阵纹。
大部分区域都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万年的灰色尘埃。
广场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同样由暗青巨石垒砌的高达百丈的梯形祭坛。
祭坛的样式极其古朴粗犷,带着一种蛮荒苍凉的气息。
每一层台阶都巨大无比,上面同样铭刻着难以理解的巨大符文。
而光源,则来自祭坛的最顶端。
那里,似乎插着什么东西。
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暗金色光芒,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
如同灯塔般,微弱地照亮了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嘶……”
一号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什么地方?”
他操控着姜啸的脑袋,艰难地转动脖子,打量着四周。
广场极其空旷,除了他们三个“外来客”砸出的三个浅浅的“人”形坑。
就只有无边的死寂和尘埃。
穹顶高得望不到尽头,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郑
空气冰冷干燥,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血脉悸动?”
一号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是那祭坛顶上的光?难道又是太阿剑的亲戚?”
他尝试着动了动姜啸的左手。
剧痛如同潮水般顺着意念通道涌上来。
“嗷……”
“疼疼疼疼疼……”
阳神一号在识海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左手大爷,您老辛苦了,歇着,您快歇着。”
他龇牙咧嘴地,放弃了对左手的操控。
转而集中意念,试图驱动姜啸相对“完好”一点的右腿,其实也惨不忍睹)。
他需要先查看一下“货物”的情况。
“好大侄女?玲珑嫂子?能量包……呃,黑姬黑寡妇?”
一号操控着姜啸的躯壳.
像条蠕虫一样,一点一点朝着旁边挪动。
先挪到包裹青玲珑的金色卵茧旁。
卵茧的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传递出的意念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
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依恋。
茧壳表面,那怀抱婴儿的守护女神,虚影近乎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青玲珑躺在里面,脸色苍白依旧,但呼吸似乎比在深渊时稍稍平稳了一丝。
“还好还好…好大侄女还喘气,大嫂子也还…呃,躺着……”
一号稍微松了口气,意念又扫向几尺外趴着的黑姬黑寡妇。
这位机阁的女剑修,情况更糟。
浑身浴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肋下被死气短矛擦过的地方,一片焦黑腐烂。
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她怀中,那枚碎裂的玉简残片散落在地,失去了所有光泽。
“啧……能量包……黑寡妇……哦不,黑姬姑娘这伤势…得加钱啊…”
一号嘀咕着,操控姜啸的右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想探探黑姬的鼻息。
就在他焦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黑姬染血的鼻尖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空间切割般锋锐气息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从那黯淡的金色卵茧中传递出来,极其精准地“戳”在了阳神一号操控姜啸右手的意念连接点上。
“哎哟……”
一号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意念操控的手。
“谁?谁扎我?”
一号在识海里惊怒交加地环顾四周。
“坏……人……别碰……姨姨……”
一个奶声奶气,却又带着一丝警惕和刚睡醒般迷糊的意念,如同幼猫的呼噜声,极其微弱地从卵茧中飘了出来。
是那个好大侄女!
她醒了?
只是好像还没有开智,并不记得他这个一号叔叔。
而且…他感应到了阳神一号的存在?
还能进行意念层面的“反击”?
“哈?”
一号的大脑袋,瞬间蒙圈,随即又惊又喜。
“好大侄女,是你?你醒啦?”
“哎哟喂,误会,大的误会,我是你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是你最最最尊敬的一号叔叔,自己人,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其实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叔叔了,你爹的半个分身!”
他语无伦次地在识海里解释,试图传递出“友善”的意念。
卵茧沉寂了片刻。
那道微弱的意念,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
“半个分身?”
奶声奶气的意念,带着浓浓的困惑,“爹……的……影子?丑……影子?”
丑……影子?
阳神一号的光影瞬间僵住,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暴击。
“我…我哪里丑了?”
一号悲愤地在意念里反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严重比例失调,还被薪火烧得光影扭曲的身体,“这江这叫艺术风格,懂不懂审美啊好大侄女,很时尚的好吧?”
“吵……”
家伙的意念,似乎嫌他烦。
传递出一个嫌弃的意念泡泡。
随即又沉寂下去,继续温养那点微弱的守护力量去了。
“……”
阳神一号被噎得光影一阵闪烁。
憋了半,才悻悻地嘟囔。
“行行行,你你有理,你爹躺着你最大,等你爹醒了让他评理!”
被家伙这么一打岔,一号也暂时顾不上检查黑姬了。
他操控着姜啸的脑袋,再次艰难地转向祭坛的方向。
那黯淡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看来得去那上面看看了。”
一号嘀咕着,“这鬼地方,总得找个出路。而且那光跟咱老姜家肯定有关系。”
他尝试驱动姜啸的躯壳站起来。
咔嚓……
骨头摩擦的细微声响,伴随着剧痛传来。
“不行不协…这破车彻底趴窝了。”
一号疼得龇牙咧嘴,“看来得爬过去了。”
就在他琢磨着是像毛毛虫一样蠕动,还是像乌龟一样爬行更省力时。
嗡……
祭坛顶端,那点暗金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比之前稍稍明亮了一丝。
紧接着,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熟悉的剑意波动,如同水波般从祭坛顶洞漾开来。
这股剑意苍茫古老,带着无上战意与不屈的意志。
与太阿剑同源。
但似乎又有所不同,更加内敛,更加沉寂,如同被尘封的火山。
更让阳神一号心神剧震的是,随着这股剑意波动的扩散,他操控的姜啸残躯体内,那沉寂的混沌薪火金芒,以及那枚静静躺在礁石上的引血石碎片,竟然同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有戏……”
一号精神一振,也顾不上疼了。
“爬……必须爬过去,不定那就是能量塔。”
他操控着姜啸那破麻袋般的身体,开始极其笨拙极其缓慢地,朝着那座巨大的暗青色祭坛,一点一点地蠕动而去。
焦黑的身体,在厚厚的尘埃上,拖出一道狼狈的痕迹。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和阳神一号在意念里夸张的倒吸冷气声。
“哎哟……我的老腰……”
“嘶……这块骨头好像又裂了……”
“老男人,你该减肥,死沉死沉的……”
“好大侄女,你倒是句话啊?给点精神鼓励也行啊?”
空旷死寂的古老广场上,只有阳神一号那喋喋不休、自问自答的意念碎碎念。
伴随着那具焦黑残躯在尘埃中艰难蠕动的沙沙声,构成了一幅荒诞又心酸的画面。
祭坛顶端,那点暗金色的光芒。
如同沉睡的眼眸,在尘封万古后,第一次微微地亮起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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