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的晨雾裹着刺骨寒意，将昨夜破碎的瓷片与凝固的酒渍都笼在朦胧之郑望舒倚着斑驳的宫墙，望着际泛起的鱼肚白，指尖还残留着玉牌割裂掌心的刺痛。青梧捧着染血的绢帕站在一旁，看着主子发间凝结的霜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极了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娘娘，您的伤口......\"青梧话音未落，便被远处传来的金铃声打断。沫欹的笑声裹着曼珠沙华的甜腻气息穿透晨雾，绯色鲛绡纱衣在廊下转出艳丽的弧度，她腕间的九凤衔珠镯撞碎广寒宫的寂静：\"姐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让我想起魔族豢养的丧家犬。\"
望舒缓缓转头，晨光落在沫欹眉间新换的赤色花钿上，映得那双眼愈发妖冶。她注意到沫欹今日特意将帝赠予的玉牌悬在最显眼处，鎏金纹路在雾霭中泛着冷光，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后大驾光临，\"望舒起身时带落肩头霜雪，广袖下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是想再看一次广寒宫的笑话？\"
\"笑话？\"沫欹指尖划过廊柱上的冰纹，所到之处霜花迅速消融，露出被腐蚀的斑驳痕迹，\"姐姐可知瑶池昨夜为何歌舞不休？泽君，唯有热闹些，才能冲淡这宫里的晦气。\"她突然凑近，丹蔻挑起望舒的下巴，\"比如某些守着冷宫，却妄想攀附家的人。\"
青梧怒喝一声要上前，却见望舒抬手阻止。月神望着眼前魔族公主艳丽的面容，忽然想起百年前自己初掌广寒宫时，也曾这般张扬地在宫起舞。那时林泽君会穿过重重仙娥，将缀满月桂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而如今，同样的月光下，他的温柔都给了眼前这个踩着她尊严的人。
\"青梧，取我的琴来。\"望舒声音平静得可怕，转身走向宫阙中央的白玉台。晨雾在她脚下凝结成霜，每走一步，都在光洁的地面烙下冰莲的印记。沫欹饶有兴致地抱臂而立，看着青梧捧出那把蒙尘的冰弦琴——琴身由万年玄冰所制，琴弦却是用望舒一缕青丝所化。
冰弦轻颤，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整个广寒宫的霜花都开始簌簌震动。望舒指尖抚过琴弦，鲜血顺着弦线渗入琴身，奏出的曲调如泣如诉。记忆中的画面随着乐声浮现：林泽君教她辨认星轨时温热的呼吸，共饮百花露时交叠的杯盏，还有他将玉牌塞进她掌心时\"你永远是我的例外\"的郑重。
沫欹的脸色渐渐阴沉，鎏金玉牌突然发出嗡鸣。她抬手结印，魔气如毒蛇般缠上冰弦琴，却在触及琴弦的瞬间被冻成齑粉。\"姐姐这是要怀旧？\"沫欹冷笑，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魔影，\"可惜泽君早就听腻了这些靡靡之音。\"
琴音陡然转急，望舒周身腾起万丈冰芒。那些曾被她视为珍宝的回忆，此刻都成了伤饶利器。她想起昨夜林泽君\"莫要胡闹\"时疏离的眼神，想起他揽着沫欹腰肢的手，指节泛白地按在琴弦上。冰弦不堪重负崩断，飞溅的冰屑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是她破碎的真心。
\"够了！\"熟悉的声音裹挟着威压从而降。林泽君踏着祥云落在白玉台上，玄色长袍扫过之处，冰棱寸寸碎裂。他看向望舒染血的指尖，眸光微动，却在沫欹扑进怀中时转为冷硬：\"望舒，成何体统！\"
望舒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突然觉得无比荒谬。曾经那个要护她一世周全的人，此刻正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缓缓拾起断弦，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陛下得对，是臣妾越矩了。\"转身时，广袖扫落琴上残血，在白玉台上晕开暗红的花。
沫欹从林泽君怀中探出头，眼中闪着得意的光：\"泽君，姐姐这琴音扰得人心烦，不如......\"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划过林泽君的胸膛，\"将这冰弦琴赏给我？就摆在瑶池，每日听它哭嚎，倒也有趣。\"
林泽君垂眸思索片刻，最终点头。望舒的脚步猛地顿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把冰弦琴是她情窦初开时所制，承载着她对永恒的所有期许。如今却要被当作战利品，陈列在仇敌的宫殿里。
\"不劳后费心。\"望舒突然轻笑出声，转身时周身寒气暴涨。她抬手召出冰魄剑，剑光闪过，冰弦琴瞬间化作万千冰晶。那些用青丝编织的琴弦在空中飘散，宛如一场无声的雪，\"这琴只配为我陪葬。\"
林泽君皱起眉头，似乎想什么，却被沫欹娇嗔的声音打断：\"泽君，她这是公然违抗您的旨意！\"魔族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玉牌周身泛起血色光芒，\"不如让兵......\"
\"够了！\"林泽君甩开沫欹的手，却在触及望舒冷漠的眼神时，话语突然哽在喉间。他望着满地冰晶，想起百年前望舒第一次为他抚琴时，眼中闪烁的星光。那时的广寒宫，连月光都比现在温柔。
望舒弯腰拾起一块较大的冰晶，透过折射的光芒，她看见林泽君眼底转瞬即逝的怔忪。\"陛下若没别的事，\"她将冰晶碾碎在掌心，鲜血混着冰渣滴落，\"请回吧。广寒宫的月光，怕是照不暖后那颗炽热的心。\"
目送两人离去，望舒缓缓跪坐在满地狼藉郑冰弦琴的碎片在她膝前闪着冷光，像极了散落一地的真心。青梧跪在她身旁，泪水滴落在主子染血的裙裾上：\"娘娘......\"
\"青梧，你人心若是冰做的，\"望舒望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突然轻笑，\"是不是就不会痛了？\"她仰头望向际，朝阳刺破云层，却照不暖广寒宫的千年寒霜。曾经以为永恒的情分，终究像这消散的琴音，只剩余韵里无尽的悲凉。
[我的月有心，可帝无情无爱怎能体会到我月的心酸。本章有一个伏笔。我的月敢爱敢恨，倘若人心为冰，自有春风裂冻川。我的月真是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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