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袁铮玉这样的人，突然在朝中开起口来，便自然地引人注目。
朝中对袁铮玉此提议众多侧目，多是揣度其用意。
阿璀当时在袁铮玉完后，暗中打量了眼关渡。
关渡虽有片刻沉默，但态度平和神色如常，在旁人眼中似乎有些许思索斟酌之意。
但阿璀多了解她祖父，隐隐约约便觉得他那会儿沉默的态度中似乎有些旁人未曾察觉的殊异。
只是揣度之余，毕竟还在议事中，也不好多问。
及至朝议之后，关渡来寻阿璀，的便果真是这件事。
这一次关渡倒是没打什么马虎眼，开口间虽是在问阿璀对今日议事时两方提议的态度，但阿璀看出来，他其实心里已有定论。
遂也未曾答他的话，只开口问道：“是阿兄的意思？”
她这一问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关渡一时未曾回答，但阿璀已经搁下手中方才正在看到文书，朝关渡看过来。
她开口间，虽有试探，却语气笃定：“祖父当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袁铮玉是陛下的安排，陛下想将卢兰普调离京都，是不是？”
“其实无论再议几，最后的结果，或者是祖父与陛下期望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卢兰普。我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多少陛下的安排，我那些隐约的猜测，还请祖父给我个明白的解释。”
关渡对上阿璀执拗追问的目光，并不意外她能看出背后最大的症结，当初陛下离京前与自己的那些话。
除了关于奉殿里面的那个密封的诏书，其他的虽也有交代，却并未直白地起此间事。
但是近来这许多事情下来，他也有了猜测，及至最近的几封并州那边私下里送到自己手中密信，他才真正知道了晏琛与崔寄在京中的谋划。
“你猜得没错，陛下想将卢兰普调去并州。”关渡道，“至于其中缘由，以你这些时日所见到的朝中动向，我想你也能猜出大概。”
阿璀微微点头。
确实在如今的位置上，看到了许多从前未曾看到的东西，那些从前在自己的视野里或许可称得上不可置信也不敢去过多深想的事情，如今倒是也由不得她不去深想。
“我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阿兄为何一开始未曾与我明，大抵也是想要保护我，不愿我身涉危险之郑或许其中也有考验我的意思，若我连这些都没能看出来，大约也没有替他去做更多事情的资格。”
阿璀先时隐约猜到些事情的时候，一方面是有些沮丧，觉得阿兄大约不相信自己有处理京中之事的能力。另一方面又觉得，阿兄这些谋划的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好像从来不曾考虑过自己。
这种矛盾纠缠的感觉，是她自己也难以控制的。
关渡却道：“陛下给他的是试探，也是机会。”
这个“他”是谁，阿璀心中清明。
她想着，既然阿兄不愿自己插手这件事，那么自己便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却无从判断并州那边崔寄病重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了。
“祖父……可还有收到旁的消息？”
阿璀觉得她祖父私下里应该与阿兄和崔兄长有些联系的。
“什么消息？”关渡下意识开口问下去，但又见阿璀眉目微垂，似乎在看案头打开的文书，眉头微蹙却不掩心下不安之意。
关渡忽然便反应过来：“你是问卫国公那边的消息？”
阿璀点头，抬头时目光中有微微期盼的意思。
卫国公病重的消息才送到，朝中热议还未散去，后面的消息再快也得明日了。
“没有那么快。”
关渡知道她是担心崔寄，只是如今崔寄病重的消息并非是假，他便是有心安慰也不知该如何。
阿璀抬手拢上了垂在眼前一缕碎发：“阿兄与祖父要做什么，我会配合。”
关渡得了阿璀此话，微微一笑，阿璀聪慧通透，许多话不必直白出口。
如今她既然心中有数，那后边的事，对她来倒是也有些便宜行事的机会。
然而就在关渡正欲告辞离开的时候，阿璀却忽然叫住了他。
关渡疑惑看向阿璀，阿璀起身相送：“只是这件事情，我原当只是阿兄与崔兄长的筹谋，阿兄是帝王，他要集权要行帝王术是理所当然。就连崔兄长，我也可以相信他可以无需任何理由地去帮阿兄行事。但祖父是做实事的人，祖父当初决定入朝也是想一心为百姓谋，如今做这样的事情，是祖父心甘情愿的吗？”
关渡微微一愣，阿璀的这个问题，是直接戳进他内心深处的。他其实也无法判断，自己如今的一切决定一切行事，是否称得上遵从本心。
许多事情，好像处在当前的位置上，便当真由不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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