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苑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张和墨水混合的焦躁味道。
桌案上，来自京城各个角落的情报堆积如山，几乎要将钱六那张清秀的脸给埋了。
李老头的火油分析报告，赛狸猫关于郑家和土地纠纷的口述记录，都压在最上面，显得格外醒目。
王虎站在一旁，面色沉凝，声音压得低低的。
“先生，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火场废墟那边，现在人多眼杂，非常混乱。”
他顿了顿，继续汇报。
“我们的人观察到，至少有三拨人在废墟附近活动。一拨是大皇子府的探子，行踪鬼祟，专往烧毁的账房那边凑。”
“还有几伙人，打扮各异，像是江湖中人，行动间彼此提防，甚至有几次差点直接动起手来。”
赛狸猫接口道：“街面上也多了不少生面孔，四处打听慈云寺和圆弥老和尚的事，有几个口音明显不对，像是从西边过来的。”
我靠，慈云寺现在这么热闹，什么人都往这儿凑？
大皇子的人烧自家证据，这个好理解。
江湖人士？冲着曼陀罗宗来的？还是想趁乱捞点好处？
西边来的……
敌国？还是曼陀罗宗的上家？
他们又图个啥？
钱六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局面各方势力交错，头绪繁多。
“先生，现在各方势力都盯着那片废墟，我们的人很难靠近核心区域仔细勘察。”王虎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而且，根据火场残留痕迹判断，助燃物不止一种。李老头分析的那种特殊火油确实存在，但现场还有几种常见的桐油、松油，甚至发现了硫磺和硝石的残留。”
好家伙，几种火油？还带硫磺硝石？
这是烧寺庙还是年底集中销毁易燃品啊？
看来放火的不止一拨人，或者，有人趁着第一把火烧起来，又在后面添了燃料，把事情搞得更大？
钱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空，眼神十分专注。
“水浑了，那就让它再浑一点！”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王虎和赛狸猫。
“王虎！”
“属下在！”
“传我的命令！观风处所有能动的外勤人员，东厂那边能调用的暗子，全部给老子撒出去！”
钱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穿透力。
“盯死！给我盯死京城里所有跟这事可能沾边的人！大皇子府，那个什么郑家，各路江湖牛马，还有那些西边来的生面孔，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去了哪儿，见了谁，了什么屁话，干了什么勾当，只要有一丁点可疑，全都给我记下来！”
他语气加重，带着一丝狠厉。
“告诉下面的人，都把眼睛放亮点！谁要是敢在这时候给我敷衍了事，直接打包送去净事房，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人生无常！”
这局面，简直是人人各怀鬼胎，互相猜忌！
剧本杀都没这么刺激！
王虎心头一凛，立刻躬身：“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钱六看着王虎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大皇子的茹火烧证据，这事基本能定。
但后面那拨人，趁乱摸进寺庙深处，还故意留下指向大皇子的线索，用不同的火油把场面搞得更乱……
这手法，真是阴险狡诈！
这是典型的嫁祸给别人，自己再趁机捞好处！
大皇子的人费力放火，结果被人抓了现行，不仅把责任推给他，还顺手拿走了他想销毁的东西之外的关键物品？
“另一拨人，查到什么来路没有？”
钱六看向赛狸猫。
赛狸猫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樱这伙人非常狡猾，身手极高，反侦察能力一流，现场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能判断出人数不多，个个都是硬茬子，而且对慈云寺内部非常熟悉。”
熟悉慈云寺内部……身手高强……行动隐秘……
钱六手指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曼陀罗宗内部清理门户？还是西域敌国势力？或者是曼陀罗宗的上家来回收重要物品了？
他们在找什么？难道比那些账册协议更重要？圆弥那老秃驴藏起来的宝贝？
总感觉不太对劲。
钱六脑中瞬间闪过自己从密室里顺出来的那个檀木盒子，里面的怪味药丸、黑色卍字令牌，还有那本鬼画符一样的经书。
难道……他们要找的是这些玩意儿？
他心里猛地一沉，感觉自己卷入了更深的麻烦之郑
大皇子想毁掉合作证据，结果被人利用了。
而后面这只黄雀，不仅想把责任完全推到大皇子头上，还想顺走曼陀罗宗真正的核心机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钱六低声自语，嘴角反而翘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点意思了。”
他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份刚刚送来的情报，上面记录着某位江湖人士在慈云寺废墟附近鬼鬼祟祟的行踪。
“王虎！”
他扬声喊道，声音穿透门扉。王虎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
“先生有何吩咐？”
“你去，找几个机灵点的人，把这个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大皇子府的人。”
钱六将那份情报递给王虎。
“再把这个。”
他又拿起另一份关于郑家暗中调动人手的记录。
“想办法让那些在废墟周围晃荡的江湖人士知道。”
王虎接过情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先生的意思是……”
“局面越乱越好。”
钱六笑了笑，眼神却冰冷。
“既然大家都想当黄雀，那就让他们先斗起来。咱们在一旁看着，看看最后谁能占到便宜。”
“告诉我们的人，继续盯紧，特别是那只最会藏的黄雀，别让它跑了。”
王虎用力点头：“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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