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被打断,余少云针对谢知意的势头那是一鼓作气再而竭,步步紧逼的锐劲消散大半。
她望着康嫔仓皇退去的殿门,眸底的冷意未散,转而落在谢知意身上,后者自始至终神色淡然,仿佛这场针对她的风波与己无关,这副模样更让余少云心头憋闷。
深吸一口气,余少云收敛起心绪,沉声“本宫既已收回六宫庶务执掌权,今日便重申几项铁规。往后各宫份例领用,需严格按宫规报备,司计监逐条核验,半点不得逾矩;宫物报损需附详实缘由与佐证,司设监每月上门核查,若有虚报、挪用,肇事者重罚,其主位一并连坐!”
“另外,”余少云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每月初一,各宫需将上月份例消耗与宫物库存清单递至启元宫,本宫会亲自查验。谁敢在账目上动手脚,或是纵容宫人懈怠,休怪本宫按宫规严惩,绝不姑息!”
“妾身遵旨。”众嫔妃连忙起身应道。
唯有方允娴稳坐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烦躁地拨弄着袖口的织金绣纹,待众人话音落尽,才嗤笑一声开口,语气满是不耐与骄横:“皇后这话,本宫可不敢苟同。”
余少云脸色微沉,“贵妃又想什么?”
“本宫想什么,本宫想,皇后娘娘你这是在折腾人。”方允娴直言不讳,“这里是皇宫,而你是皇后,这般的抠抠搜搜,是想做什么?我方家在外应酬,往来皆是名门,从无这般斤斤计较的道理;再了各宫份例是礼法上定好的,领用这什么要报备?报损还要佐证?简直是家子气!传出去,你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贵妃这话差矣!礼法定份例,是明尊卑、定规制,非纵奢靡、容贪墨。本宫整肃报备核查,是堵六宫积弊,何来抠抠搜搜?皇家脸面在规矩森严、账务清明,不在铺张浪费;若任由虚报挪用、份例滥用,宫人趁机中饱,外头传出去才是真丢体面!贵妃身为高位,当以身作则,反倒带头质疑,莫非是贵妃宫里账目不清,怕本宫细查?”余少云义正言辞地道。
方允娴嗤笑道:“皇后这话哄得了旁人哄不了本宫!什么堵积弊、正规矩,全是幌子!不过就是前几月是淑妃掌六宫庶务,如今你重掌权柄,就故意重申规矩,想要立你中宫的威,顺带踩淑妃一脚,她往日管事儿松懈坏了规矩,打得好算盘!”
余少云脸色骤沉,周身气压瞬间低了几分,厉声斥道:“贵妃你是愈发的放肆,六宫规矩本就该严明,往日淑妃初掌庶务,本宫念其生疏,多有包容,未曾细究疏漏;如今本宫收回权柄,自当正本清源,把规矩立严实了,这是中宫本分,何来立威踩人之?”
她重重地一拍扶手:“倒是你,一心揣着龌龊心思,专挑这些话挑拨中宫与淑妃,莫非是盼着六宫乱了,你好从中钻空子?今日这话本宫记下了,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宫按宫规处置!”
殿内众嫔妃大多垂首敛目,瞧着恭顺,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味,指尖攥着帕子,目光在皇后和贵妃身上来回稳动。
而谢知意自始至终神色淡然,待余少云话音落,她缓缓欠身,语气平和地道:“皇后娘娘秉公立规,乃是六宫之福,臣妾往日执掌庶务,虽竭力周全,幸得陛下垂怜认可,然相较娘娘今日这般严谨规制,尚有疏漏待补,往后定谨遵娘娘懿旨,绝无半分懈怠。”
余少云万没想到谢知意会为她解围,指尖攥着佛珠的力道松了瞬,眼底戾气稍敛,竟有片刻晃神:这般识趣懂分寸,倒真比方允娴的胡搅蛮缠体面得多。可转念想起往日她便是这般以退为进,次次让自己落了“苛责嫔妃”的话柄,一股寒意便漫上心头,脸色复又沉冷。
她险些忘了,谢知意最擅长用这般温和模样做幌子,故意显出这等大度容人,分明是要借着众饶眼,衬得她方才动怒问责是题大做,衬得她执掌中宫却这般鸡肚肠、格局狭隘!
余少云收回目光,不再看谢知意,转而扫过满殿嫔妃,沉声开口:“既然淑妃都表了态,往后各宫便都照规矩来。本宫不管你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不管是谁想借着体面博名声,只要敢坏了规矩,本宫一律严惩不贷!”
众嫔妃齐声道:“妾身遵旨!必谨守宫规,不敢有半分逾越!”
余少云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威严:“都退下吧,各自回宫好生打理宫务,莫要忘了今日重申的规矩。”
“谨遵懿旨,妾身告退。”众嫔妃行礼离去。
出令,方允娴冷笑两声,道:“淑妃还真是好性子,皇后都那般明里暗里针对你了,你倒巴巴地凑上去卖好,还六宫之福,哼,假惺惺的给谁看?真当旁人看不出你是故意博那贤良名声?”
谢知意轻笑一声,道:“贵妃娘娘倒是不做伪,一如既往的真性情。”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褒贬,而方允娴果然没听出话中的讥讽之意,反倒眉眼一扬,满脸得意,下巴抬得更高,语气愈发骄横:“算你有眼光!本宫素来这般,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像有些人藏着掖着,一肚子的弯弯绕!”
站在方允娴身侧的倚红,指尖猛地一紧,帕子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
她听出了谢知意话里的弦外之音,这哪里是夸赞,分明是暗讽娘娘不分场合、口无遮拦,连体面都不顾!
可瞧着自家主子满脸得意的模样,她半句提醒的话也不敢,只能死死垂着头,将眼底的担忧与无奈藏得严严实实,生怕露出半分异样,惹得方允娴迁怒。
魏美人就立在方允娴另一侧,闻言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讥诮与了然,转瞬便掩去,
她自然听得懂谢知意话里的深意,但她才不要提醒贵妃呢。
谢知意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便敛去,神色依旧淡然,微微颔首道:“贵妃这般性子,倒也坦荡。妾身还有宫务要打理,先行一步。”
罢,不等方允娴多言,就带着宫人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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