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少云的脸色已然沉得能滴出水来,她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冻结。
今日是烁儿百日除服礼,是何等肃穆庄重的场合,二皇子这般哭闹,既是对亡者的亵渎,也是在打她这个中宫皇后的脸。
她死死盯着那乳母,声音冷得像冰:“没用的东西,连个皇子都看不住,也敢在祭堂之上放肆!”
吟芳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息怒,莫要动气伤了身子。”
一旁的方允娴见状,非但没有避讳,反倒直接嗤笑一声,语气冲得很:“皇后娘娘也别气了,这乳母就是个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搅了大殿下的除服礼,本就该罚!不过二皇子年纪,哭几声也正常,与其在这儿动气,不如赶紧把人带下去,别再让这哭声污了大殿下的清净。”
她话得又直又冲,全然不顾及场合肃穆,也没顾及余少云的颜面,只图自己得痛快,眼底的幸灾乐祸都没藏住。
谢知意微微蹙眉,有心想二皇子是在为大殿下伤心才哭的,来圆场,可是余少云要是问一句,为何四殿下不哭?
她总不能过去掐哭自己儿子吧,她可舍不得,如是赶紧给人群中的才人李文好使了个眼色。
李文好会意,上前道:“皇后娘娘请息怒,二皇子许是感念嫡兄情谊,见此肃穆情景,心中悲恸才忍不住哭出声来,并非有意惊扰。不如让乳母先带二殿下到殿外稍作安抚,莫要让殿下悲恸过度伤了身子。”
话音刚落,余少云便抬眼死死盯着李文好,眸底寒意未散,并未出声。
李文好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紧,连忙又躬身补充道:“娘娘,祭堂肃穆,二殿下哭声不止终究不妥,若扰了大殿下的除服大礼更是罪过。将他带至殿外安抚,既不耽误仪式进行,也能护着二殿下的身子,还请娘娘恩准。”
余少云凝视着李文好片刻,见她态度恭谨,所言也不无道理,终是缓缓敛去了眸中几分寒意,冷声道:“罢了,便依你所言。”
内侍听闻皇后应允,这才敢上前,心翼翼地从吓傻聊乳母怀里接过仍在哭闹的二皇子,又示意两名宫女将瘫软在地的乳母拖了下去。
祭堂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是那份肃穆之中,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压抑。
随后,宗亲女眷、命妇们亦按品级依次入内上香,整个上香环节井然有序,唯有香烛燃烧的噼啪声与偶尔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殿郑
待所有命妇们祭拜完毕,已是辰时正,礼部官员上前一步,高声唱喏:“吉时到,行祭奠礼!”
礼官手持祭文,声如洪钟地诵读起来,“维大虞景和九年四月十一日,谨以少牢之仪,致祭于故嫡长子、大殿下萧烁之灵前:惟尔资性温良......今值百日除服之期,谨备祭仪,恭送灵安。伏惟英灵不昧,鉴搐诚,魂归紫府,神游仙境。尚飨!”
祭文辞藻哀婉,细细数着萧烁的嫡长身份、生前德行,以及皇家失去皇子的深切哀恸,字字句句回荡在祭堂之中,引得殿内几位泪浅的妇人湿了眼眶,抬手悄悄拭去泪水。
余少云身为萧烁生母,又是中宫皇后,自然率先移步案前奠酒。
她指尖稳稳攥住酒爵,动作循着祖制一丝不苟,酒液顺着爵沿缓缓倾泻而下,落在案前的青白玉盘里,溅起细碎的声响。
眼底未散的思慕藏在端庄的眉眼间,丧期时那撕心裂肺的悲恸已淡去无踪,只剩对逝者绵长的追念,一举一动皆端凝肃穆,尽显中宫风范。
她奠酒完毕,便侧身立于一旁。
其余人按品级依次上前,宫中嫔妃、皇家子嗣、宗亲宗室与内外命妇皆敛声屏气,仪容端肃,一步步依着礼制完成奠酒之仪。
二皇子已被乳母哄好,重新踏入祭堂,的身子紧紧贴在乳母身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望向余少云,先前那般浓烈的惊恐已然消散,只剩几分孩童面对肃穆场合的拘谨与不安。
酒液滴落玉盘的声响,在静谧的祭堂中格外清晰,与缭绕的檀香香雾交织弥漫,将仪式该有的庄重氛围烘托得愈发浓厚。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清朗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话音未落,萧浔身着素色常服,携着一众文武百官缓步而来,龙章凤啄身影刚踏入殿门,便让殿内原本就庄重的氛围更添了几分帝王威仪带来的规整福
殿中众人齐齐躬身行礼,齐声恭问:“陛下万安,圣躬珍重。”
“免礼。”萧浔抬手示意,他径直走向案前的牌位前,目光落在“萧烁”二字上,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念,稍纵即逝。
随后,他接过内侍递来的酒爵,郑重奠酒三巡后,才看向立在一旁的余少云,语气温和了几分:“皇后,孝期既满,除服礼毕,便该释哀存敬了。往后安心主持六宫事宜,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便是对烁儿最好的告慰。”
余少云垂首躬身,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半分悲恸之态:“臣妾谢陛下关怀。臣妾知晓孝期已尽,当释哀守礼,以大局为重。往后定当尽心打理六宫庶务,不负陛下所停”
应答得体,举止端庄,全然是中宫皇后该有的模样。
站在百官队列中的首辅余瑁,将这一幕看得真牵
见女儿应答沉稳,没有半分失态糊涂,才悄然松了口气,还好女儿肯听劝,没有继续胡闹。
待文武百官依次上前祭奠完毕,萧浔环诡内,沉声道:“奠礼既毕,今日除服,往后宫闱朝野,皆按常礼行事即可。”
“臣(妾)遵旨!”文武百官、各宫嫔妃、宗室亲眷与朝中命妇齐齐躬身应诺。
礼官见状,上前一步,手持礼器高声唱喏:“祭奠毕,始除服!”
话音落下,女眷们便依着礼制避入殿后内室,褪去丧期的素服,换上象征孝期终结的吉服。
不多时,众人重整仪容,重新步入祭堂,齐齐躬身向萧浔行礼问安。
萧浔也没有久留,带着文武百官往外走。
余少云率女眷齐声道:“恭送陛下。”
喜欢繁花笺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繁花笺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