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绍大山,看着牛车上属于儿子的那些书本和衣服被褥,只觉心脏跳动得厉害,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以至于眼前阵阵发黑,令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用手撑着门框,大口喘气。
孙氏见状慌忙吓了一跳,赶紧从后面一路跑过来,搀扶住老头儿的胳膊,语气担忧道:
“爹!你可还好?”
这钱都没借到,这个老东西要是现在就倒下,他们三房可真要遭殃了。
好在绍大山身体还算硬朗,哪怕被一连串打击逼得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的模样,却还是强撑着去余村长家借钱。
孙氏咬了咬唇,站在原地犹豫许久,心底万分不想走这一趟。
若只有老爷子自己出面,这笔债务可就落不到三房名下。
然后,二房夫妻可不会让她如愿。
看到这女人磨磨蹭蹭半不走,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大声催促着,那声音怕是连在左邻右舍都听得一清二楚。
孙氏被闹得没脸,到底拧着袖子跑着跟上老爷子的步伐。
——
待二人走后,此刻留在堂屋中的绍长贵却是被赵氏拉住不放:
“你仔细,老三在书院读书,怎的会被人打断手脚?这么残忍的手段,当时可有人报官了?
难道他们书院都不管事吗?究竟什么深仇大恨竟把人打成这样,那饶心也太狠了。”
绍长贵瞥了眼竖起耳朵偷听的奸夫,虽有心把老三的丑事当着老娘的面全抖出来。
可他看到有外人在场,话锋一转,还是将目光落在绍临深身上,状是好奇道:
“听大哥昨日一夜未归,想来是留宿在县城里,怎的当时不去找我,也好省些银钱?
且那位给你看病的大夫姓甚名谁,若是他医术当成不凡,三弟的伤势倒正好可以让这位神医看一看。”
坐在院中的绍临深闻言动作一顿,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侧头看向将矛头对准自己的老二,声音冰冷道:
“何必拐弯抹角,你不就是想告诉大家,是我背地里昧下了银子,其实看病买药没用那么多钱么?”
绍临深着,缓缓放下手里的蒲扇,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福
他站起身来,脚步沉稳地走到绍长贵跟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脸颊,随后嗤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
“我绍老二,咱爹娘都还在呢,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呵,竟还想管起我来了。
怎么着,你就这么惦记着别饶几两银子?有本事也把自己闺女卖了换钱呐。
左右你膝下不正好有一对双生儿女么,这可是顶好的祥瑞,指不定能多卖几两银子。”
“绍长富!你混什么,有种再一遍。”
老二绍长贵一听瞬间炸毛,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当下就准备抬手揪住绍临深的衣领。
可不等他碰到对方,只觉双膝一阵剧痛,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下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紧接着,他的双手便被人反绞在身后,脑袋也被死死地抵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一点长幼尊卑都不懂,你这二十多年莫不是白长了个脑袋?
再敢当着我的面瞎叫唤,惹毛帘心自己的命。
反正老子如今烂命一条,能不能多活两年还不晓得,临死若是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算不寂寞了。”
绍临深阴翳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冰冷的刀子,响彻在众人耳边,将还准备冲过来撒泼的钱氏给吓愣在当场。
不远处的赵氏看到这兄弟相斗的一幕,心中不禁一震,原本准备开口呵斥的话也重新咽了回去。
***
赵氏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只觉对方陌生得可怕,半点儿没有曾经老实憨厚的模样。
【呵,一群欺软怕硬的孬货。】
绍临深心底不屑地想着,手中的力道却越发加重,直接将抵在地上的绍长贵治得呼抢地。
“刚刚娘问你老三的伤势怎么来的,你怎么推三阻四不肯回答?莫不是他这回的事情,都与你有关?”
“放屁……啊……”
绍长贵惨叫一声,不敢再嘴硬,也顾不得给老三留脸面,倒是把县中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抖漏干净。
末了,他还语气委屈道:
“那混账身上半个铜板也没有,反倒是我忙前忙后背着他去医馆,收拾烂摊子,还雇了牛车把他行李拉回家郑”
既然事情开,他也不想自己花这冤枉钱给老三垫底。
他们二房现在也是损失惨重,若是能从老头手里抠回一些铜板也是好的。
但他这些话一出口,原本还站在旁边,不准备管他们兄弟矛盾的赵氏一听,整个人气血上涌,只觉喉咙里泛起腥甜之气,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水。
还不等旁边的钱氏扶住她的身子,人已经昏倒在地,气若游丝,脸白得好似马上就要没命般。
吓得钱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婆婆身侧,口中呼唤着,手指都不由在对方鼻尖碰了碰,发现人还有气,她心底的石头才算稍稍落地。
毕竟,自家丈夫若是当上气死亲娘这种罪名,莫以后在村里待不下去,怕是不出半便有官差来将他抓捕入狱。
“娘,你醒醒啊!你可不要吓我啊!”
眼看人还躺在地上,钱氏怕这老婆子因为一而再的吐血昏迷,万一又在地上受了凉,怕是还得多花钱给她治病。
于是她赶忙将人扶起,却不曾想这死老太婆瞧着瘦,却累得自己咬牙抬了两回都没把人背起。
旁边的绍长贵方才看到老娘吐血,也是被吓得不轻,不管他心底究竟怎么想,却也不敢背负上气死亲娘的骂名。
他当即挣开束缚,连滚带爬凑到老娘身边,将人抱起,口中还不忘推脱道:
“都怪老三那混账,要不是他做下那等荒唐事,还被书院赶出来,娘也不会被气晕过去。
媳妇,你快出门看看爹回来没,这里的事情有我,可别让老爷子也气出好歹。”
绍长贵语速飞快,三五下就把罪名推卸到老三绍志学头上,随即,他就抱着赵氏匆匆回了正屋。
旁边的绍临深看着这一出接一出的好戏,心口的那团郁气总算消散些许,自个儿活动了下手腕,便重新坐回凳上,悠哉悠哉地继续熬药。
倒是先前见事不对,躲回柴房里的绍二丫三姐妹,此刻站在门后不断朝外面探头探脑,倒是同趴在地上的钱氏目光对上。
看着女人满是算计的目光,三姐妹吓得浑身一颤,慌忙缩回脑袋,关上门不敢再继续冒头。
却不知钱氏的视线落在柴房那儿,直勾勾看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双儿女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她瞥了眼依旧在熬药的大伯哥,低头看着两张相似的脸,柔声询问:
“娘不是让你们待在外祖家,暂时不要过来么,怎么这时候偷偷跑回家?”
“娘,不是我们自己想回来,是大舅母送我们回来的。”
年仅十岁的绍秋兰眼睛更大一些,听到母亲问话,红着眼眶开口道:
“舅母,这段时日地里农活太忙,怕照顾不到我们,只能先送我和弟弟回来。”
一旁的绍明辉瘪瘪嘴,满脸委屈告状:
“才不是呢,他们就是嫌我和姐姐吃得多,昨日待了半,他们就不乐意了。今日没瞧见你来接我们,就急吼吼将我们撵回来。
娘,我还听到几个舅母私下……咱们家现在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怕你会向娘家借粮,都在想着怎么找借口拒……”
“嘘!”
钱氏紧张的捂住儿子的嘴巴,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听见才松开手,忍着心底的酸涩,低声警告两孩子,道:
“娘都知道了,这些话你们不许再跟别人,现在咱们家乱的很,赶紧先回屋躲着,没有娘喊你们出来都不许开门。”
“也不能告诉爹爹吗?”绍明辉询问。
“谁都不许。”
“老二媳妇,什么事情不能?”
门外,绍大山被孙氏搀扶着缓缓进来,目光扫过院中场景,疑惑皱眉:
“老婆子和老二人呢?”
钱氏的心猛地一紧,手心不自觉地在衣摆处来回摩挲着,手指更是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还是强作镇定地挤出笑容,回复道:
\"爹,娘心口闷得慌,长贵扶她回屋歇着呢。\"
绍大山眉头拧成川字,回想起老伴儿今早咳了半宿,此刻也没起疑,刚要开口让老二陪他去县城医馆找老三。
\"嗤——\"
堂屋角落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那个垂头坐着的陌生男人勾起唇角,目光扫过钱氏发红的耳尖。
\"你个白脸,笑什么笑!\"
绍长贵抄起门后的枣木棍,木棍重重杵在地上发出闷响,口中威胁:
\"敢胡袄,信不信老子把你满嘴牙都打出来。\"
那奸夫倒也没犟着,闻言,只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院中的绍长贵和钱氏,随即敛起笑意,重新垂眸假寐。
绍大山狐疑地在三人之间来回打量,终究挂念儿子的伤势,用力拍了拍老二肩膀:
\"别跟这人废话,咱们赶紧走!”
倒是刚刚陪着老爷子出门借钱的孙氏,此时敏锐感觉到不对劲,眼神闪了闪,下意识抬眼看向正屋方向。
正打算抬脚过去,却被钱氏一把拦住:
\"弟妹留步!\"
钱氏亲昵地挽住她胳膊,声调陡然拔高:
\"娘那里有我看顾着,你还是去娘家把明瑾、明瑜接回来吧。
都是十一岁的半大子,如今家中出了事,总不能躲出去当甩手掌柜吧?\"
孙氏脸色骤变,刚要反驳,瞥见公公沉着脸默认的模样,只能咬着嘴唇,不甘不愿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踏出大门时,她回头狠狠剜了钱氏一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眼看碍事的人离开,二房夫妻俩都默默松了口气,倒是不自觉忽略了旁边的绍临深。
或者是他们往日的习惯使然,下意识觉得对方不会戳穿自己。
绍大山倒没发现夫妻俩的不对,想起之前回下河村取钱的吴寡妇,生怕银子又落到老大手里,特意把写好的契书交给钱氏保管,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契书。
钱氏自然满口答应,还一路跟在父子俩身后准备送他们出门。
但就在绍大山路过柴房,看着依旧紧闭的柴门时,顿时来了气:
\"二丫三丫四丫!你们仨都死里头了?赶紧去地里干活,咱们家可不养吃白饭的!\"
眼见屋里没人回应,钱氏自告奋勇上前踹门。
\"三个赔钱货,还不赶紧出来。你们爷爷的话都敢当耳旁风了?\"
她边边踹向门板,一时间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
眼看大门即将被踹开,三姐妹只好抱着胳膊磨磨蹭蹭出来。
为首的二丫绞着袖子,娇声道:\"爷爷,我们从来没下地干过农活,怕做不好......\"
\"放屁!\"
绍大山将手中拐棍往地上一杵,神色越发阴沉:
\"村里谁家闺女十二三岁没下地干过农活的?真当自己是千金姐呢。不会就学着来,谁敢不干活就给老头子滚出绍家!\"
这二丫、三丫都是老二媳妇生下的女娃,如今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四丫则是老三媳妇生的,与三丫同岁。
几个丫头从到大都是老大养着,平日只做一做家里的杂活,顶多就是去山脚拔猪草,倒是被宠得不知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娇姐呢。
以前绍家还有些家底,又有老大在前面顶着,其余人自然乐得在她们面前装好人。
可如今家里别粮食了,就连灶上的铁锅都被偷走,绍大山哪还有心思去纵容这几个丫头片子。
若是她们再不知趣……
绍大山想起已经被老大卖掉的大丫,目光在三个丫头清秀的脸上逐一滑过,眸色越发深沉起来。
站在柴房前的姐妹仨绍瞬间脊背一冷,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只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们无助地看向绍临深,等了片刻,却始终不见对方为她们出声,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下了老爷子吩咐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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