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国君很满意自己创造的局面。
子的威严，已经彻底扫地。
甚至子能否存在，都存乎自己一念之间。
于是，他示意驭手向前几步。
“我反对”的声音逐渐平息。
所有人都看向晋国，看向晋国国君。
龙阳很是无语。
他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
但……万众瞩目的对象自己身侧的人。
聚光灯就在自己一线之隔。
这感觉……
晋国国君平伸双手，向周围示意。
“伐商克殷，确实是姬氏的功劳！然而，也离不开太公，以及诸多前辈的鼎力支持！”
“我朝建立之后，封侯者，却大都是姬氏后人，这其中也包括孤的先祖！”
晋国也出自姬氏，与周子是一家人。
可是现在，晋国国君成了最大的反骨。
“五百年来，封侯者一批接一批，而他们封侯的依据，仅仅是血脉、出身，而非功绩、品德！”
“中原膏腴之地，有七百余国，其开国之君，有多少圣贤？功臣？”
“又有多少……庶民？”
一句话，全场沉默。
很多人都诧异的看着晋国国君。
他们觉得，此人疯了。
难不成要给庶民封爵？
晋国国君站在华盖下转了一圈，双手自始至终都不曾放下。
最终，他转回子，遥遥对视。
“再我们的子，他有什么功绩？他有什么贤能？便是他的父，他的祖，又有什么高贵的品质？”
“往前数两百年，甚至三百年！四方蛮夷侵扰华夏，更有犬戎攻破镐京。”
“是谁尊王攘夷？是谁保境安民？是谁开疆拓土？”
“是谁，让华夏扬威异域？”
“是子吗？是洛邑城中的王公贵族吗？”
“是孤！”
晋国国君右手重重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下一秒，他大袖一挥，指着四方。
“是孤忠心的臣子！是孤勇敢的将士！是他们的父，是他们的祖！”
听到这话，六卿世家当场跪了一地。
“多谢君上！”
四周的军士也跟着跪了下去。
“多谢君上！”
晋国国君重新面向四方，“更是……所有与孤、与孤的父祖一同尊王攘夷，平定四方的诸侯，以及他们的臣子、将士！”
这一下，欢呼声更高了。
没有人反对！
更没有人反驳！
尊王攘夷这杆大旗从管仲时代竖起，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
而这杆旗被晋国持有了一百多年。
一部春秋史，半部晋国书。
晋国一直都是周王室的双花红棍。
当今之世，唯有晋国国君可以理直气壮地：没有我们老晋家，就没有这下，更没有这下人。
“姬氏先祖有功，子孙享福，五百年，也足够了！”
“今日，孤携下诸侯、万民，请子效仿上古先贤，禅位于孤！”
“孤百年之后，也必仿上古先贤，禅位于其他有功于国、有德于民之人！”
这话时，晋国国君抬起的手缓缓落下。
可他落下的地方，好巧不巧在龙阳肩上。
落下就算了，他还使劲拍了三下。
一时间，万众目光转移，齐刷刷落在龙阳身上。
后者满脸茫然。
等等？
什么情况？
不过，龙阳从来不是个怯场的人。
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习惯成自然的昂首挺胸，瞪大双眼，与众人一一对视。
脚下更是上前一步，寻找冥冥中的c位。
看到这一幕，翁胖子下巴都快脱臼了。
虽然……姜国有称霸的想法，但仅仅是想法啊。
国民寡，根本没有争霸的基础。
但是谁能想到，晋国国君对姜国如此看重！
这明什么？
假如子真的禅位给晋国，晋国国君百年之后，大概率是禅位给姜国了。
晋国国君人已经不年轻了，即便身体康健，最多也就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后，龙阳刚刚中年。
正是黄金鼎盛的时期。
姜国或许没有争霸下的实力，可如果前代霸主认可，并且主动禅让呢？
翁胖子不敢想。
真到了那时候，自己又该是什么职位？
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自己是王子殿下的贴心人，王子殿下肯定会继续重用自己。
嘶……
翁胖子不敢想。
太诱惑了。
一时间，翁胖子原地蹦起，挥舞着拳头高声喊道：“禅让！”
一人之声，抵得上万人！
被抢了活的晋国大嗓门们也不用捕捉关键词了，直接跟着喊“禅让”。
其他诸侯们迅速思考利弊得失。
子之位父传子、子传孙，那就永远在姬氏内部传。
自己身为外人，根本没有成为子的可能。
哪怕自己立再多的功劳。
赵无恤北逐匈奴，完成了“尊王攘夷”中的“攘夷”，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
自己还能立更大的功不成？
可如果禅让……
虽然自己这一辈没机会和晋国争，也没机会和姜国龙阳。
可是自己的子孙有机会啊。
虽然机会不大，却也比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好啊。
五百年内，自己国家怎么也得出几个明君、贤君吧？
这一刻，诸国国君全都作出决定，铁了心跟着晋国走。
“禅让！”
“禅让！”
“禅让！”
没错，所有人疯狂了。
他们红着眼，吼出了自己的心声。
就连孔黑子，也有点心摇神晃。
禅让……
这可是上古之时，人族最大的礼。
只可惜，这个礼被破坏了。
从公下，变成家下。
“原来，从禅让被破坏那一刻起，就礼崩乐坏了。可笑，某一直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在《周礼》寻找问题所在。”
“某悟了！”
“某悟了啊！”
哈哈大笑几声，孔黑子也握拳高呼道：“禅让！”
粗壮的臂膀上，筋骨暴凸。
紧攥的拳头里，满是道理。
子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退了回去。
那一瞬，城外的欢呼更加炽烈。
“嘎吱吱……”
洛邑城门缓缓打开。
“踢踏踏……”
沉重的马蹄声，踏着声浪稳稳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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