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寂静。
立于墨尘身旁的,是一男子。
他身形挺拔,着一袭看似朴素、实则流淌着暗金色龙鳞纹路的玄袍,面容俊美近乎妖异,肤色是一种久不见日的冷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竖瞳,并非野兽般的残忍,而是一种俯瞰万物、视众生为刍狗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转,又似有龙影盘踞,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古老与威严。
他的气息,与九位狱主那或浩瀚、或诡异、或森严的威压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强”与“尊”,带着龙族特有的高傲与磅礴生命力,却又被锤炼得冰冷无情,仿佛他本身就是“力量”与“统治”二字的化身。
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自身渺如尘埃,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滋生。
渊澈。
九狱之主,渊神的嫡传弟子。
九狱龙族当世族长。
他出现得如此突兀,如此平静,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仿佛他本就有权出现在任何地方,攫取任何他看中之物。连九帝的目光,在掠过他时,都微微凝滞,带着明显的忌惮与复杂——非惧其力,单论力量,狱主们未必弱于他,而是忌惮他身后那位真正统御九狱、超然物外的渊神,以及他所代表的、九狱最古老强大的统治族群。
渊澈甚至没有多看面色微变的鬼机一眼,也没有理会远处那几道或惊愕、或深思的狱主目光。
他的视线,自出现起,就只落在墨尘一人身上。
那只戴着薄如蝉翼的暗金龙鳞手套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缭绕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暗金光芒,轻轻点在了墨尘的后心之上。
没有毁灭地的轰鸣。
但墨尘浑身猛地一僵!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从肉身到神魂,从刚刚融合的魂源珠到与阴狱禁地的隐秘联系,甚至包括那正在消散的、用以威胁裂的魂源之力……都在这一指之下,被一道冰冷、霸道、至高无上的龙形封印,瞬息贯穿、缠绕、锁死!
这不是简单的禁锢,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标记”与“接管”。
仿佛,他在这一刻,成了一枚被盖上了独属于“渊澈”印记的藏品。
渊澈做完这一切,才微微侧首,用那双冰冷的竖瞳,淡淡地“瞥”了鬼机一眼,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此子事关重大,师尊有令,需带回‘渊神殿’问询。诸位,可有异议?”
他问的是“可有异议”,而非“是否同意”。语气平淡,却霸道尽显。
鬼机周身的阴影翻涌,气息阴沉。
他显然没料到,在九帝都已默许放行的关口,这位渊神弟子会以如此方式、如此实力,强行出手截胡!而且,对方抬出了渊神!
渊神之令……
墨尘被那龙形封印锁住,动弹不得,连意识都仿佛被冻僵。但他能感受到,那名为渊澈的存在,其强大与漠然,远超之前面对的任何压力。这不是权柄的对抗,这是绝对力量与阶层的碾压。
九帝在场,鬼机在侧,他刚刚以裂威胁逼退群雄……
转瞬之间,却被一人,一指,轻易制住,命运再度急转直下!
渊澈的出现,如同在刚刚落幕的宏大史诗剧旁,轻描淡写地落下了一枚决定棋局最终走向的冷酷棋子。
他将墨尘从“与九帝博弈的变量”,瞬间拖入了另一个更加深不可测、更加个人化、也或许更加绝望的——渊神掌郑
阴狱的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渊澈那冰冷霸道的龙形封印,如同最坚固的法则枷锁,已然贯穿墨尘周身,即将彻底完成“标记”与禁锢。
九位狱主的目光,或冷漠,或玩味,或深沉地注视着这一幕,仿佛在见证某个既定事实的落成。
就在这万俱寂、命运似乎已被钉死的刹那——
异变,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墨尘自身最深处!
一股力量,悄无声息,却又沛然莫御地,自他灵魂本源……苏醒了。
这不是墨尘自身的力量,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幽邃,更加……至高无上!
仿佛沉睡了无尽纪元的最初之暗,于此刻,睁开了眼睛。
“嗡……”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却仿佛直接在九狱所有黑暗法则源头响起的共鸣。
渊澈点在墨尘后心的指尖,那缕凝练的暗金龙芒,如同遭遇了宇宙黑洞的微光,瞬间湮灭、消散!缠绕墨尘周身、霸道无匹的龙形封印,连挣扎都未曾发出,便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寸寸断裂、消融!
“什么?!”
渊澈那万年冰封般的漠然竖瞳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无形无质、却重如整个九狱倾覆的反震之力,便顺着那断裂的封印联系,轰然撞入他的体内!
“哼!”
渊澈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飘退数步,每一步都在虚空中踏出蛛网般的漆黑裂痕!他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还没完!
那股自墨尘身上弥漫开来的幽邃气息,并未就此停歇,而是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君临下的意志,轻轻“拂”过了这片被九帝威压笼罩的虚空。
下一瞬,让所有存在——包括渊澈和九位狱主——心神剧震的一幕发生了:
冥帝周身律令金光骤然黯淡,那代表幽冥的煌煌法相,竟微微低垂!
死帝眼眶中的魂火剧烈摇曳,仿佛风中残烛,纯粹的终结之意被一股更根源的“寂”所压制。
黑帝那吞噬光线的暗影,不由自主地向内收缩,仿佛遇到了黑暗的君王。
岩帝如山的身躯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熔岩双目的火焰几乎要熄灭。
鬼帝……那万鬼悲鸣的领域死寂了!翻腾的恶念与混乱如同被冻结,孽火幽蓝的眸子死死盯向墨尘身侧,其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惧的神色!
殇帝的悲泣之音戛然而止。
毒帝的斑斓毒瘴无声溃散。
邪帝的扭曲形态僵直凝固。
连最强的鬼帝和最深沉的阴帝,其代表的极致混乱与绝对之暗,都在此刻微微震颤,仿佛在向某个更至高的源头表示……臣服?
九位执掌九狱权柄的至高存在,竟在此刻,被这股莫名出现的气息,集体压制!
虽非无力反抗,但那源自位格与本源层面的隐隐俯首之感,清晰无误!
就在这时——
墨尘的身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如同被最浓郁的墨汁浸染,缓缓勾勒出一道身影。
她悄然而立,仿佛自古便在那里,只是无人能够察觉。
无法形容她的具体形貌,视线落在她身上,如同投入最深的海渊,只有一片包容万象又吞噬一切的终极幽暗。
她身着看似最简单的红色长裙,裙摆却仿佛融入了周围所有的阴影与夜色,流淌着星寂之后的无光银河。
她只是站在那里。
世间一切的黑暗——冥帝幽冥之暗、死帝的终结之暗、黑帝的永夜之暗、鬼帝的恶念之暗、阴帝的绝对之暗……乃至九狱每一寸土地沉淀的阴影、每一缕空气中游离的阴气——都在向她所在的方向,发出无声的、本能的朝拜与战栗!
她,便是黑暗的源头,寂灭的具现,一前阴”、“暗”、“冥”、“夜”概念的终极主宰。
她的目光似乎淡淡地扫过了神色剧变的渊澈,扫过了被隐隐压制的九位狱主,最后,落在了身形僵硬、意识却因这突变而陷入茫然的墨尘身上。
没有言语。
虚空,死寂如墓。
方才的所有对峙、算计、霸道、威胁,在这位悄然降临的至高黑暗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渊澈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握住拳,暗金龙纹在手臂上隐现,却终究,没敢再向前一步。
九位狱主,沉默如山,那被隐隐压制的威压,悄然收敛,充满了复杂的忌惮与深思。
而墨尘,站在她的身侧,仿佛站在了整个九狱所有黑暗的最中心,也是最安全的王座之旁。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这凌驾于九帝与渊神弟子之上的存在……
究竟是谁?
她与墨尘,又是何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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