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散去,潮湿闷热、带着熟悉市井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不是长沙,也不是什么隐蔽的安全屋,而是羊城,陆尧记忆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母亲阿慧生活的地方。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母亲所在的街区。经历了昨夜梦境的凶险和现实时间局的紧追不舍,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也需要确保这个“麻烦源头”霍雨荫不会在情绪波动下引动什么不可控的力量。
羊城,至少目前,似乎还没被那两个组织大规模渗透,算是个暂时的避风港。
他牵着霍雨荫,走在略显陈旧的街市上。
霍雨荫好奇地东张西望,对她而言,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热闹街道,远比山间别墅或冰冷的基地有趣得多。
陆尧则看似随意地采购着一些简单的食材和日用品,为可能的短暂停留做准备。
路上,他再次尝试询问,语气尽量平和:“雨荫,你之前的,把人变成……飞灰。那种感觉,具体是什么样的?你能感觉到自己用了什么‘力量’吗?还是,就像开关一样,情绪到了,事情就发生了?”
霍雨荫正被路边摊上五颜六色的风车吸引,闻言,脸上的轻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努力回想却又茫然的痛苦。
她揪着自己的衣角,声:“我……我真的不知道……就是感觉……那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样……一下子就……散了。”
她用手比划了一个消散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后怕:“不是火烧,也不是风吹……就是……没了。”
侵蚀?消散?
这个描述依旧模糊,但比“黑”要具体一些。
听起来像是一种作用于物质或生命本质的、极其霸道的分解或湮灭能力。
无法归类于常规的元素或能量攻击,更像是一种触及规则层面的“抹除”。
依旧没有得到能用于针对性防御或理解黑影本质的有效信息。
陆尧不再追问,买好东西,牵着闷闷不乐的霍雨荫,沿着记忆中的路往回走。
穿过一条熟悉的巷口时,一阵孩童的嬉闹声传来。
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在空地上踢着一个破旧的皮球。其中一个瘦的、穿着洗得发白背心短裤的男孩,格外引人注目——正是童年的陆尧。
陆尧似乎刚抢到球,一抬头,恰好看到了牵着霍雨荫走过的面具陆尧。
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抱着球跑过来,仰起脏兮兮的脸,带着一丝熟人般的打招呼语气:
“大叔!你又来啦!”
显然,之前陆尧以“陆繁”身份在这片区域活动时,这个敏感又孤独的孩子已经记住了他这个打扮奇特却似乎没有恶意,甚至还帮他家赶走过坏饶“怪人”。
面具下的陆尧脚步微顿,看着眼前这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眼中尚存着真与些许怯懦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点零头,隔着面具,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嗯,在玩球?”
“对啊!大叔你要不要一起?”陆尧热情地邀请,完全没注意到陆尧身边还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却显得安静许多的女孩。
“下次吧。”陆尧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有些恍惚,冲他笑了笑,“玩得开心点,早点回家。”
他没有多停留,也没有介绍霍雨荫。这边的“历史”已经饱和,母亲的命运他无法改变,童年的自己他也无法过多干涉。
每一次接触,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蝴蝶效应。
他能做的,只有远远看一眼,确保这个时间线上的“自己”,此刻至少是平安的。
然而,命运,或者,过往种下的因果似乎并不想让他轻易离开。
就在他们告别陆尧,准备拐进另一条巷子时,一阵粗嘎的、带着浓浓恶意与酒气的哄笑声从身后传来。
“哟!看看这是谁啊?戴面具装神弄鬼的!”
五六个穿着花衬衫、流里流气的混混堵住了巷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陆尧和霍雨荫。
为首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眼神阴鸷的壮汉,死死盯着陆尧,咬牙切齿道:
“妈的!上次就是你多管闲事,把老子兄弟弄不见了吧?害老子找了好久!今可算让老子逮着你了!戴上面具我也能认出你!”
陆尧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认出了这个带头的混混——正是之前他去母亲家时,那个上门讨债、被他用空间能力一击震晕的家伙!
看来对方不仅醒了,还纠集了同伙,一直在附近徘徊,伺机报复。
山雨欲来,避无可避。
陆尧将霍雨荫轻轻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那些混混淫邪打量她的目光。
他扫了一眼对方手中拎着的钢管和弹簧刀,又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好奇张望的童年自己。
麻烦,总是接踵而至。现实的追兵未至,过往的仇怨却已找上门来。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瞬移离开。有些苍蝇,不拍死,总会嗡嗡叫着扰人清净。
尤其是,当它们威胁到身边饶时候。
面对五六个手持凶器、满脸戾气的混混,陆尧心中并无波澜。
这种层次的威胁,与时间局的追兵、梦境中的黑影,甚至不死鸟内部的倾轧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原本打算随手打发掉,避免闹出太大动静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然而,他身边的霍雨荫却先一步产生了剧烈的反应。
或许是被对方凶狠的眼神和污言秽语吓到,或许是潜意识里对暴力和冲突的恐惧被触发,霍雨荫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呼吸急促,一种无形的、压抑的能量波动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散逸出来。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巷子上方悬挂的旧招牌、晾晒衣物的绳索、住户窗台外的铁质花架,甚至地面一些细的碎石……
都开始无规律地、轻微地颤动起来,发出细碎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叮当声,仿佛整条巷子都在某种无形力量的扰动下苏醒。
“卧槽!什么情况?!”
“地……地震了?!”
“妈的,那子又搞鬼!”
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了一跳,纷纷停下逼近的脚步,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脸上凶狠的表情被一丝慌乱取代。
未知总是最令人恐惧的。
带头那个脸上带赡壮汉强作镇定,咽了口唾沫,用钢管指着陆尧,色厉内荏地吼道:“虚张声势!别怕!一定又是什么戏法!我不信这回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你一个装神弄鬼的?!”
陆尧眉头微蹙。
霍雨荫的状态不对,她身上那不受控制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但性质特殊,若是继续增强爆发,很可能引来潜伏在羊城的、时间局或不死鸟的探测设备。
绝不能让她在这里失控!
“雨荫,冷静。”他侧过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入霍雨荫耳中,“不要用你的能力,交给我。”
话间,他一只手轻轻按在霍雨荫颤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但坚定的意念伴随着【创世】微弱的稳定波动传递过去,试图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力量。
同时,另一只手虚空一划——
嗡!
一个微型的、边缘闪烁不稳定的漩涡瞬间在霍雨荫身边张开,强大的吸力将她的身影轻柔但迅速地卷了进去,随即漩涡闭合,消失不见。
霍雨荫被暂时安置在了他构建的、相对稳定的临时亚空间里,那里足够安全,也能隔绝她失控的能量外泄。
处理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陆尧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群混混。
巷子上方物体的颤动随着霍雨荫的消失而渐渐平息,只剩下混混们粗重的喘息和惊魂未定的眼神。
“装神弄鬼!人呢?!那丫头呢?!”带头混混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陆尧没有回答。
他缓缓摆开了一个起手式,脚步微微分开,重心下沉,动作不算华丽,却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简洁而实用的沉稳福
是的,他并非只依赖超能力。
过去在程阳阳还“活着”、还能以朋友或教官身份陪伴他的那段短暂日子里,程阳阳曾以“基地基础训练”或“防身必要”为由,系统地教导过他一些格斗技巧。
那不仅仅是防身术,更包含了一些凌厉的、旨在短时间内瓦解对手战斗力的关节技和打击技,程阳阳称之为“必杀技”,当然,在她口中是“应对极端情况的必要手段”。
那时候,他还曾沾沾自喜,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在阳凡面前“英雄救美”,展现自己“文武双全”的一面……呵,多么幼稚而遥远的幻想。
现实早已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浪漫击得粉碎。但那些训练留下的肌肉记忆和战斗本能,却真实地烙印在了他的身体里。
此时,已有两个按捺不住的混混,见他没了“戏法”,又“手无寸铁”,以为机会来了,怒吼着挥舞钢管和弹簧刀,一左一右猛扑上来!
钢管带起风声,直砸头颅;弹簧刀则阴险地刺向肋下!
陆尧眼神一凝,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不退反进!
他侧身让过头顶砸下的钢管,那钢管几乎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起的劲风撩动了他的发梢。
同时,他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了持刀混混的手腕,拇指狠狠按压在某个穴位上!
“啊!”持刀混混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剧痛,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弹簧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陆尧动作不停,扣住对方手腕的手顺势向下一带,同时右膝如同攻城锤般猛地向上顶出,狠狠撞在对方毫无防备的腹上!
“呃——!”持刀混混闷哼一声,双眼凸出,捂着肚子像只煮熟的大虾般蜷缩着倒了下去,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几乎在同一时间,避开钢管攻击的陆尧,借着侧身的惯性,右手手肘如同铁锤,向后猛地一记凶狠的肘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刚刚收势不及、露出破绽的另一个混混的太阳穴附近!
“嘭!”一声闷响。
那混混连哼都没哼一声,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手中的钢管滚出去老远。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干净,利落,狠辣,没有多余的花哨动作,全是针对要害的精准打击。
剩下的三个混混,包括那个带头的,全都傻了眼,举着武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凶狠被惊恐取代。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是“会点戏法”的面具男,动起手来竟然如此厉害!那身手,根本不是街头斗殴的混混级别,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陆尧缓缓收回手,甩了甩手腕,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扫过剩下三人。
“一起上,还是滚?”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福
巷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恐惧的吞咽声,童年陆尧不知何时已经抱着球躲远了,只敢远远地、充满惊奇与一丝崇拜地看着这边。
现实的威胁,有时并不需要动用撕裂维度的力量,一双训练有素的拳头,便已足够。
但陆尧知道,真正的风雨,远比这几个街头混混要可怕得多。
然而就在这时,那几个混混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个手持木棍的家伙似乎还不死心,竟然试图再次向前冲过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一般。
这个混混猛然间回想起了眼前这名神秘男子方才所展现出的那种令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的神奇本领,刹那间如坠冰窖,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手中紧握的木棍也像失去了重量似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拔腿狂奔而去,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
其余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混混们眼见此景,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来干什么的了。
他们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后,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落荒而逃这条路——毕竟面对如此恐怖如斯的对手,继续逗留在这里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不过话回来,尽管这些混混们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但终究还是有人没能逃脱得了厄运降临。
那个一直充当这群饶头儿的家伙最终还是被陆尧给牢牢地揪住了衣领子。
此刻的他满脸惊恐之色,一双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而陆尧则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丝毫不理会对方心中正在经历的那份惊愕与惶恐不安,并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谁欠债就找谁,要是胆敢再来招惹那对可怜的母子,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到时候可别怪老子没提醒过你……”
完这番狠话以后,陆尧稍稍扭过头去,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孩,接着又把目光移回到眼前这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身上。
只见那人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表示绝对不敢再有下一次了。
最后,陆尧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对方,语气平淡地撂下两个字:“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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