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隙祭坛
裂隙边缘的空间仍在微微震颤，肖飞握紧长剑，率先踏入那道泛着暗紫色光晕的通道。灵力在体内流转时，竟感到一丝细微的滞涩，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砂砾在经脉中摩擦。阿尘紧随其后，指尖萦绕的灵力自发形成薄盾，却在接触裂隙内壁的瞬间泛起涟漪，边缘处悄然凝结出几缕灰黑色的雾气。
“这里的空间法则很混乱。”阿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瘴气已经渗透到空间结构里了。”
脚下的土地在踏出裂隙的刹那，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肖飞低头望去，紫黑色的泥土像被浸泡了千年的腐木，鞋跟陷入时竟冒出细密的气泡，散发出类似硫磺与腐肉混合的刺鼻气味。他试探着将一丝灵力注入地面，那股能量刚触及泥土便如泥牛入海，只换来更浓烈的黑雾从土缝中喷涌而出。
“别浪费灵力。”阿尘及时按住他的手腕，共生之种的藤蔓正从她袖中探出，翡翠般的枝蔓在接触瘴气的瞬间，叶片突然舒展开来。原本只有指节长短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纤细的须根像贪婪的触手扎进紫黑土地，每片新叶展开时都会滴落透明汁液，落在黑雾中便发出“滋滋”轻响，将其化作袅袅白雾。
“它好像很喜欢这里。”肖飞看着藤蔓在前方铺出一条翠绿径，汁液滴落的节奏竟与阿尘的呼吸频率渐渐同步。他忽然注意到藤蔓的脉络里，有淡金色的微光在缓缓流动，那是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象。
阿尘俯身轻触一片新叶，指尖与叶片相触的地方，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共生之种在吸收瘴气里的黑暗能量，”她抬眼望向远处起伏的紫黑色山峦，“但这种吸收速度……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顺着藤蔓延伸的方向前行，紫黑色的土地上开始出现零星的骸骨。起初只是细碎的骨片，随着深入，逐渐出现完整的骨架——有的长着巨大的羽翼，有的生着多对肢体，骨骼表面布满被腐蚀的蜂窝状孔洞。肖飞踢开一截断裂的兽爪骨，发现断面处仍残留着暗绿色的粘液，沾染到靴子上竟留下焦灼的痕迹。
“这些骸骨还很新鲜。”阿尘拾起半块颅骨，眼眶的空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黑气，“死亡时间不超过三，而且都是被同类啃食过的痕迹。”她指尖划过颅骨内侧的齿痕，眉头拧得更紧，“黑暗能量不仅在腐蚀灵力，还在扭曲生物的心智。”
藤蔓突然在此处剧烈震颤，叶片的汁液分泌速度加快，在地面汇聚成细的溪流。顺着溪流望去，前方山谷的阴影里，隐约可见高耸的石质建筑轮廓。那些建筑的顶端呈尖锐的三角状，表面覆盖着与土地同色的苔藓，远远望去如同蛰伏在山谷中的巨兽獠牙。
“祭坛应该就在那里。”肖飞握紧剑柄，剑身在瘴气中泛起淡蓝色的灵光，却比以往黯淡了许多。他能感觉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窥视，那些目光里没有智慧，只有纯粹的、被饥饿驱使的凶戾。
靠近山谷时，腐臭的气味中混入了另一种更刺鼻的金属腥气。地面的骸骨骤然增多，甚至出现了人类形态的骨骼，只是脊椎处都生着额外的骨刺，指骨末端凝结着暗黑色的角质。阿尘蹲下身，用灵力托起一块碎裂的胸骨，上面刻着半片熟悉的符文——那是妖界皇族特有的守护印记，此刻却被某种黑色物质侵蚀得只剩下残缺的边缘。
“是青丘的战士。”阿尘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他们的骸骨不该出现在这里，青丘的结界从未被攻破过。”
肖飞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长剑指向右侧的岩石堆。“心。”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灵力顺着剑身缓缓外溢，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痕。岩石堆后传来沉重的喘息声，伴随着利爪刮擦石头的刺耳声响，三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从石缝中探了出来。
那是三只形态怪异的生物，身躯像放大了数倍的蜥蜴，背脊却长着蝙蝠般的膜翼，翅膀边缘的骨刺上还挂着破碎的布条。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与土地相同的紫黑色，嘴部裂开至耳根，露出两排沾满粘液的锯齿状牙齿。当看到肖飞二人时，为首的生物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膜翼猛地张开，带起的气流中夹杂着腐蚀性的唾沫。
“是被黑暗能量异化的妖蜥。”阿尘迅速后退半步，双手结印的瞬间，共生之种的藤蔓突然从地面暴起，如灵蛇般缠向妖蜥的四肢。那些看似坚韧的膜翼在接触藤蔓汁液的刹那，竟像纸糊般开始消融，妖蜥发出痛苦的嘶吼，挣扎间撞碎了半面岩石堆。
肖飞抓住这瞬间的破绽，纵身跃起，长剑带起的灵光在空中划出半圆。剑气斩落时，并未直接攻击妖蜥，而是精准地落在它们脚下的紫黑土地上。被剑气触及的地面突然炸开，飞溅的泥土中，数十根翠绿的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三只妖蜥牢牢困在中央。
“它们的骨骼里还残留着妖力。”阿尘的灵力顺着藤蔓注入网中，那些缠绕的枝蔓突然绽放出白色的花，花瓣飘落时，妖蜥的嘶吼声渐渐微弱下去，“共生之种在净化它们体内的黑暗能量，但已经太晚了。”
网中的妖蜥身体开始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三团淡绿色的光点，被藤蔓吸收殆尽。肖飞看着藤蔓上瞬间变得更加鲜亮的叶片，忽然注意到网底的土地里，露出了半截雕刻着花纹的石柱。他挥剑斩断周围的藤蔓，蹲下身将石柱周围的泥土拨开——那竟是一截祭坛的栏杆，柱身上雕刻的蛇形花纹与妖界皇室的图腾如出一辙。
“这里原本是妖界的祭坛。”阿尘的指尖抚过蛇形花纹的断裂处，那里残留着明显的撞击痕迹，“后来被魔界侵占过，你看这些符文。”她指向蛇纹间隙里的细刻痕，那些扭曲的符号散发着与瘴气同源的黑暗气息，“是魔界的血誓符文，用来强行改变祭坛的属性。”
藤蔓突然朝着山谷深处疯狂生长，原本舒缓的汁液分泌声变得急促起来。肖飞与阿尘对视一眼，同时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紫黑色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座占地约数百丈的圆形祭坛，由巨大的青黑色岩石堆砌而成，边缘的栏杆断断续续，残留的部分上还能看到刀劈斧凿的痕迹。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块高约十丈的石碑，碑身布满了裂纹，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上半部分是妖界的古老图腾，下半部分却被魔界的血誓符文覆盖，两种符文的交界处，有暗红色的液体正缓缓渗出，如同凝固的血液。
更令人心惊的是，祭坛周围散落着数十具形态各异的尸体。有人族修士的道袍残片，有仙界使者的羽翼残骸，甚至还有灵界特有的光晶碎片。这些尸体都呈现出被啃噬的状态，但啃噬的痕迹却异常整齐，像是经过某种仪式性的处理。
“这些不是普通的厮杀痕迹。”肖飞拨开一具魔界战士的尸体，对方的胸腔被精准地剖开，心脏位置只留下一个光滑的空洞，“伤口边缘有灵力灼烧的痕迹，是被刻意取走了什么。”
阿尘没有去看那些尸体，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中央的石碑上。指尖的灵力轻轻触碰碑身，那些交错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在她瞳孔中映出无数扭曲的画面——五界的屏障正在碎裂，黑暗的潮水从裂缝中涌出，无数生灵在哀嚎中化作能量被吸收。
“它们在献祭。”阿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指尖从一行行符文上划过，“用五界生物的心脏作为祭品，唤醒沉睡在界隙深处的黑暗本源。石碑上的符文不是用来打开通道，而是用来定位五界的坐标，一旦坐标被锁定，黑暗能量就能同时涌入所有界面。”
肖飞突然转头望向祭坛入口处，那里的地面有新鲜的拖拽痕迹，痕迹尽头是一个刚被填埋的土坑。他挥剑劈开泥土，坑中露出一颗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覆盖着与石碑相同的符文，每跳动一次，周围的瘴气就浓郁一分。
“是灵界的星核之心。”阿尘认出了心脏表面的星光纹路，“灵界的屏障最脆弱，他们先从这里开始了。”
话音未落，祭坛周围突然传来整齐的嘶吼声。肖飞与阿尘同时转身，只见数十只形态各异的黑暗生物从山谷两侧的阴影中走出，它们的眼睛都闪烁着同样的红光，手中拖拽着更多的活体祭品——有妖族的孩童，有魔界的俘虏，甚至还有几位被束缚的人界修士。
这些黑暗生物的形态比之前遇到的更加诡异，它们的身体像是由多种生物的肢体拼接而成，有的长着人族的手臂，却握着妖族的利爪；有的顶着魔界的头颅，身躯却是仙界的羽翼。它们行走时，关节处发出齿轮转动般的“咔哒”声，身上的伤口处不断渗出暗绿色的粘液，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坑。
“这些是缝合怪。”肖飞握紧长剑，灵力在体内急速运转，“用五界生物的肢体拼接而成，被黑暗能量强行融合，没有自主意识，只听从祭坛的召唤。”
阿尘没有动，她的双手在身前快速结印，共生之种的藤蔓顺着祭坛的栏杆迅速蔓延，将整个祭坛围拢成一个绿色的圆环。那些原本在疯狂生长的藤蔓此刻变得异常沉稳，叶片分泌的汁液在地面汇聚成符文图案，将祭坛与周围的瘴气隔绝开来。
“不能让它们靠近石碑。”阿尘的声音冷静了许多，眼中的恐惧被决绝取代，“石碑上的符文已经快要完成了，再加入新的祭品，坐标就会彻底锁定。”
一只缝合怪率先冲了上来，它挥舞着覆盖鳞片的巨臂，手臂末端却长着人族修士的手掌，掌心凝聚着一团黑暗能量。肖飞侧身避开攻击，长剑带起的灵光斩在对方的巨臂上，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它们的身体能吸收灵力攻击！”肖飞迅速后退，避开对方的二次攻击，“用共生之种的汁液！”
阿尘会意，指尖轻弹，数滴透明汁液顺着藤蔓的脉络射向缝合怪。汁液落在对方的伤口处，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缝合怪发出痛苦的嘶吼，巨臂上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暗红色肌肉。
“它们的融合处是弱点！”阿尘高声提醒，同时引导藤蔓从地下钻出，缠绕住另外几只冲上来的缝合怪。那些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钻入缝合怪身体的拼接缝隙，汁液所过之处，缝合怪的身体开始瓦解。
肖飞抓住机会，长剑直指一只缝合怪的脖颈——那里是妖族头颅与魔界身躯的拼接处。灵光凝聚的剑尖刺穿缝隙，缝合怪的动作瞬间停滞，头颅从身躯上滚落，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落在藤蔓上被迅速净化。
战斗在祭坛周围激烈展开，缝合怪的数量不断增加，它们像是无穷无尽般从山谷深处涌出。肖飞的剑法逐渐变得凌厉，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缝合怪的拼接弱点处，阿尘则操控着藤蔓组成防御阵，同时不断净化着被黑暗能量污染的土地。
激战中，肖飞注意到那些被拖拽来的祭品眼中，仍有微弱的意识在挣扎。他一剑斩断束缚着一位妖族老者的锁链，老者却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朝着石碑的方向扑去。
“心！他们被精神控制了！”阿尘迅速放出藤蔓缠住老者，叶片轻扫过他的额头，老者的眼神短暂清明，随即又被红光覆盖。
“石碑在影响他们的心智。”肖飞一剑逼退两只缝合怪，抽空望向中央的石碑。此刻碑身的符文已经亮得刺眼，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裂纹流淌，在祭坛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芒星图案，“必须破坏石碑！”
阿尘的额角渗出细汗，操控大量藤蔓让她的灵力消耗极快。她看着不断逼近的缝合怪，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双手结印的速度骤然加快，共生之种的主藤蔓突然从地面拔起，如一条绿色的巨龙般朝着石碑缠绕而去。
“肖飞！掩护我！”
肖飞立刻会意，将全身灵力注入长剑，剑身发出震耳的嗡鸣。他纵身跃起，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圆弧，灵光形成的剑气如瀑布般落下，将所有靠近石碑的缝合怪尽数逼退。
主藤蔓在阿尘的操控下，紧紧缠绕住石碑，无数细的须根顺着碑身的裂纹钻入内部。叶片分泌的汁液如同春雨般洒落，所过之处，血誓符文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
石碑开始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祭坛地面的五芒星图案突然爆发出强光，那些被斩杀的缝合怪尸体化作黑烟，朝着石碑汇聚而去。
“它在反抗！”阿尘的脸色苍白如纸，灵力正被石碑快速抽走，“黑暗能量在借助石碑反噬！”
肖飞见状，不再保留实力，体内的共生之种能量与自身灵力彻底融合，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顺着主藤蔓的脉络，直刺石碑顶端。
“轰！”
剑光与石碑碰撞的瞬间，整个山谷都剧烈摇晃起来。暗红色的液体从石碑的裂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无数黑暗触手，朝着肖飞与阿尘袭来。缝合怪们发出疯狂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冲向石碑，想要阻止他们的破坏。
阿尘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死死维持着结印的姿势。共生之种的藤蔓在她的灵力催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翠绿的叶片覆盖了整个碑身，将黑暗能量死死压制在内部。
肖飞的长剑已经刺入石碑三寸，他能感觉到剑尖触及到某种坚硬的核心。那核心正在疯狂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传来排山倒海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开裂。
“就是现在！”阿尘突然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藤蔓，主藤蔓的顶端突然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白花，花瓣层层展开，露出中央金色的花蕊。
肖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将共生之种的能量全部凝聚于剑尖。金色的灵光顺着剑身蔓延，与花蕊的光芒遥相呼应。
“破！”
一声暴喝响彻山谷，长剑终于刺穿了石碑的核心。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整个石碑从内部开始崩解，那些交错的符文如同破碎的玻璃般散落，暗红色的液体被藤蔓迅速吸收，化作点点绿光。
缝合怪们的动作瞬间停滞，眼中的红光迅速褪去，身体开始像风化的岩石般剥落。被控制的祭品们纷纷倒地，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散去。
当最后一块石碑碎片落地时，山谷中的瘴气突然开始剧烈翻涌，随后被共生之种的藤蔓尽数吸收。紫黑色的土地上，竟有嫩绿的草芽破土而出，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肖飞拄着长剑，大口喘着气，看着阿尘踉跄着走到自己身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已经恢复了清明。
“结束了？”肖飞轻声问道。
阿尘摇了摇头，指向祭坛中央的地面。那里的五芒星图案虽然已经黯淡，却并未完全消失，图案的五个角上，仍有微弱的光点在闪烁。
“只是暂时阻止了。”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的光点，“坐标已经被记录了一部分，黑暗势力还会找到其他方法。而且……”她的目光望向山谷深处，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加浓郁，“石碑的核心碎片，不见了。”
肖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山谷尽头的阴影中，有一双金色的眼睛一闪而逝，伴随着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
共生之种的藤蔓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叶片纷纷指向那个方向，汁液分泌的速度再次加快，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警惕。
“看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肖飞握紧长剑，眼中重新燃起战意。阿尘轻轻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尽管脸上都带着疲惫，眼神却同样坚定。
他们都知道，这场横跨五界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眼前这座废弃的祭坛，不过是无数战场中的第一处。顺着共生之种藤蔓指引的方向，他们的脚步，将迈向更加深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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