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仇得报之日……”岳子北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师兄们再来陪你喝酒。”
覃北望着三人决绝的背影，心头涌起难言的酸楚。
他知道，这些血誓既是枷锁，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火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挪到辜云脚边。
它那赤红的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两颗滚烫的泪珠从它琥珀般的眼瞳中滚落，在辜云的靴面上溅开两朵的水花。
辜云蹲下身，手指微微发颤。
他与火朝夕相处，从未见过这头骄傲的灵兽露出这般模样。
少年强撑起一个笑容，指尖轻轻拭去火眼角的湿润：“傻家伙，哭什么？杨大哥他……”
话到一半，自己的声音却先哽住了。
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忽然用力揉了揉火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杨大哥绝不会死！你信不信？”
这话像是给火听，又像是在服自己。
火抬起前爪搭在辜云膝头，重重地点头。
它颈间的鬃毛无风自动，仿佛在呼应主人未出口的誓言。
不远处，廖楽四人如雕塑般静立。
他们神魂之所中的信仰之力仍在微微跳动，像黑夜中不肯熄灭的萤火。
这微弱的联系，成了此刻最有力的证明。
“走吧。”
侯凤志望着边逐渐崩塌的山峦，声音沙哑。
他没有挽留那四个沉默的身影……
有些羁绊，本就不需要言语。
三日后，当最后一批修士冲出裂缝，整个圣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辜云站在扭曲的虚空中回望，看到无数山岳如沙塔般倾塌。
炽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将那些他们曾经踏足过的秘境尽数吞没。
“听了吗？杨凡葬在圣地了！”
“可惜啊，连幻地境都能斩杀的骄……”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暗中窃喜。
逍遥宗的弟子聚在一处，脸上掩不住的快意。
世间才如流星，再耀眼的光芒，陨落后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轰隆……
随着最后一道空间裂隙闭合，圣地彻底化为虚无。
没有人注意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火突然竖起耳朵，眼中闪过一丝金芒。
当寂灭拳轰出的刹那，杨凡感觉全身经脉都在哀鸣。
混沌世界里的真气被抽得一滴不剩，连识海都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咳……”
他吐出一口带着金丝的血沫，视线开始模糊。
在坠入红鸾的瞬间，炼化的仙纹突然在丹田爆开，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烤焦。
剧痛中，混沌吞诀自行运转起来。
杨凡艰难地摸向储物袋，指尖碰到冰凉的灵石时竟有种久违的亲切福
极品灵石在混沌饕餮炉中化为灵液，干涸的经脉终于得到些许滋润。
睁开眼时，四周是望不到边的灰蒙。
没有日月轮转，没有地之分，甚至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杨凡试着活动手指，发现自己像片羽毛般漂浮在这片混沌里。
“虚无界……”
他喃喃自语，眼中却不见慌乱。
经历过太多生死绝境，此刻反而有种异样的平静。
身体随着原始气流缓缓漂移，衣袂翻飞间竟透出几分谪仙般的洒脱。
忽然，一抹异色刺入眼帘。
在永恒不变的灰暗里，竟有团白色在蠕动。
杨凡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沉重。
“该死！”
他狠狠一拳砸向虚空，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这片灰蒙蒙的世界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四面八方都是相同的景象，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绝望时，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异色。
“那是……”
杨凡眯起眼睛，远处的灰色中竟漂浮着点点白色。
起初他以为是幻觉……
在这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虚无界，怎么可能出现其他色彩？
但那些白点确实在移动，而且越来越多。
“吞尸兽！”
当看清那些白色身影时，杨凡浑身一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成群的吞尸兽正悠闲地在虚无界中游弋，它们雪白的身躯与灰暗背景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圣地崩塌时，它们居然活下来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施展寂灭拳后的虚弱感，空间崩塌时的剧痛，以及……
那不可思议的巧合。
正是因为真气耗尽，身体变成空壳，他才逃过霖法则的碾压。
“等等……”杨凡突然瞪大眼睛，“这些畜生能在虚无界生存，莫非……”
一个惊饶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
吞尸兽体内蕴含的死气，与虚无界的环境完美契合。
也许它们本就属于这里，圣地毁灭后才得以现身。
远处，吞尸兽群开始汇聚，逐渐融合成一尊庞然大物。
那形似巨虫的白色怪物缓缓游向虚无界深处，动作诡异而优雅。
杨凡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跟还是不跟？”
这个抉择让他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留在这里是等死，跟上去可能死得更快。
但……
“妈的，拼了！”
他一咬牙，身体如游鱼般向前滑去。
极品灵石在体内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在这没有法则的世界里，每个动作都要耗费比平时多十倍的力气。
储物戒指突然传来异响。
杨凡心头一跳，急忙内视，只见戒指内的空间正在迅速崩解。
“不好！”
他手忙脚乱地将宝物转移至混沌饕餮炉，却仍有大量物资化为齑粉。
看着百年积蓄灰飞烟灭，杨凡却突然笑了。
“人都要死了，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凉。
他加快速度追赶远处的白色巨兽，混沌世界中的灵脉疯狂燃烧，维持着体力。
不知游了多久，四肢开始发沉。
前方的吞尸兽却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在引导他前往某个未知的终点。
而在千羽世界，关于“陨落才”的议论已渐渐平息。
杨雄昌的书房外，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
整整十日，这位杨家老祖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送进去的饭食原封不动地端出来，只有偶尔传出的茶杯碎裂声，证明里面的人还活着。
院中那棵百年老树下，杨定胜的身影如同一尊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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