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市留置地会议室的空气像凝了霜，陆新阳捏着那叠资料的手指泛白，纸页边缘被按出深深的折痕。他眉头拧成个川字，连带着额角的青筋都突突跳着，目光在字里行间扫过，又猛地抬眼，视线像淬了冰：“你们是怎么弄到这些的，我不会问。”他把资料往桌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是我就想问你们，这些东西，是真的？”
萧远东听到这句话后，他的喉结滚了滚，指尖在膝盖上蹭了蹭，留下几道湿痕。他抬头时，眼神里带着点底气不足的恳切：“我们能确定的，就是这些资料是从他们电脑里‘拷’出来的。”那个“拷”字得格外轻，像怕惊了什么似的，“但要完全是真的……我们不敢打包票。”
“嗯，这话得很实在。”陆新阳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转向周永安，那眼神里带着审视，也藏着几分期许，“你对这些资料应该很熟悉，你的看法。”
周永安端坐在那里，后背挺得笔直，指尖却在桌下悄悄蜷了蜷。他抬眼时，眼底还残留着刚看完资料时的震惊，声音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沉：“我看完之后，确实吃了一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资料上几个熟悉的名字，“这里面，有几个案子，是我之前调查过的，都已经核实了。”话不用多，懂的人自然明白这分量——那些悬而未决的线索，竟在这些资料里露出了尾巴。
陆新阳盯着周永安紧绷的下颌线看了片刻，忽然松了口气似的，指节在资料上轻轻一点：“看来，这些东西假不了。”他转头看向萧远东，语气缓和了些，“吧，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这个……我们已经跟周书记谈好了。”萧远东欠了欠身子，坐姿依旧拘谨，却比刚才放松了些，话时不自觉地朝周永安那边瞥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好，那就好。”陆新阳拿起资料，递向旁边的闻方诺，动作干脆利落，“周书记，后续的交接工作，你盯紧点。”
“是，陆书记。”周永安点头应下，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错漏的稳妥。他指尖在膝头轻轻一叩，那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信号——这事，得慎之又慎。
“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和闻组长合计合计下一步。”陆新阳挥了挥手，目光已经重新落到闻方诺手中的资料，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好的，陆书记。”周永安起身时，椅子腿在地面划出轻响，他侧头朝萧远东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带起的风掀动了门帘的一角。
门刚合上，陆新阳就往椅背上一靠，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些。他看着紧闭的门板，忽然低声笑了笑：“看来，周永安这次冒险，值了。”
闻方诺把资料仔细塞进公文包，拉链拉得一丝不苟。他抬眼时，眉头还锁着：“嗯，这份东西太关键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不仅能推进鲁省那几个反腐案，周永安之前卡壳的那几个案子，也能借上力。”
陆新阳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眼神亮得惊人，像看到了迷雾散后的路：“嗯，看来这口锅，是时候揭盖了。”
“只是……”闻方诺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线，沉得发紧。他目光掠过窗玻璃上的雾花，落在远处灰蒙蒙的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锁扣，“对手不会束手就擒，咱们得提防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陆新阳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化为沉稳：“嗯，这节骨眼上，得给周永安搭把手。”他清楚，周永安在前面蹚水，身后必须有更多的人为他撑着。
闻方诺往前倾了倾身，眉头微蹙：“我想再向北苑的领导借些人手，多一层防备总是好的。”
“这事还是我来打电话吧。”陆新阳着往椅背上一靠，后脑勺轻轻抵着椅背，望着花板上繁复的花纹，嘴角慢慢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笃定，“老熟人开口，总是要方便些。”
另一边，走廊里的灯光映着周永安挺直的身影。萧远东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脚步轻快地跟在旁边：“周书记，我们这两该怎么安排？”
周永安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稳：“我已经让周氏科技那边腾出时间，安排你们见面。”
“真的？”萧远东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点颤：“谢谢周书记……这、这太突然了。”惊喜来得太快，让他一时忘了拿捏分寸。
周永安脚步未停，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先别急着高兴。”他转头时，目光沉静如潭，“能不能成，得看你们跟周氏的人接触后，能不能拿出真东西。合作不是靠嘴的。”
萧远东连忙跟上，脸上的激动收敛了些，却依旧难掩兴奋。他攥了攥拳，指节泛白，语气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这个我们明白，肯定会拼尽全力争取。”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周永安肯牵这个头，已是大的情面，能不能站稳脚跟，还得靠自己手里的核心技术——那是他们最后的底气。
“你们这两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周永安停下脚步，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目光在萧远东脸上顿了顿，“安心住着，没人会打扰。”
萧远东看着周永安平静的侧脸，心里忽然一暖，眼眶竟有些发热。他用力点头，声音里带着点哽咽：“谢谢周书记，真是……太麻烦您了。”这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东躲西藏的，在这一刻他们总算有了落脚的安稳，这份情分，他记在心里。
周永安朝不远处的赖文才招了招手：“赖，带萧总去安排好的安全屋。”
“好的，头。”赖文才应声上前，身子微微一侧，做出个标准的请姿，掌心向上，语气恭敬却不谄媚：“萧总，这边请。”
“那就辛苦赖主任了。”萧远东客气地回了句，转身跟着赖文才往里走，脚步轻快，背影里透着卸下重担的松弛。
周永安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指尖在裤缝上轻轻蹭了蹭，低声自语：“这个萧远东倒是会藏……”萧远东刚才那瞬间的失态，看似真情流露，眼底却藏着一丝没来得及掩住的精明——这人，恐怕没表面上那么简单。走廊里的风穿过窗缝，带着些微的凉意，吹得他更清醒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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