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侯府张灯结彩，红灯笼沿着游廊一路蜿蜒，将青砖照得泛起暖光。姜婉立在梳妆台前，任由绿萝将珍珠步摇簪进发髻，镜中人着一袭月白色襦裙，绣着银丝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流转微光。
“姑娘，陆世子前日托人送了江南进贡的云锦，是给您裁衣裳的。”绿萝边边打开檀木匣，露出流光溢彩的布料，“府里的嬷嬷们都在议论，陆世子对您……”
“就你话多。”姜婉轻敲她的手背，耳尖却微微发烫。自从郊外那次相遇，陆景渊送来的物什就没断过，从西域进贡的香料到江南的点心，件件都合她心意。
正着，外头传来通传声：“靖远将军府陆世子到——”姜婉的指尖微微一颤，铜镜里映出她慌乱的神色。绿萝掩嘴轻笑，替她理了理裙摆：“姑娘，该去前厅了。”
穿过九曲回廊，姜婉远远便瞧见陆景渊的身影。他今日身着藏青色锦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正与侯爷谈笑风生。似有所感，他突然转头，目光穿过人群与姜婉相撞。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姜婉福身行礼：“世子安好。”陆景渊上前半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多日不见，姜姐更胜往昔。”他压低声音，“那件云锦，可还合心意？”
姜婉脸颊微红，正要答话，忽听一声娇笑传来：“表哥，原来你在这儿！”身着桃红色襦裙的少女快步走来，发髻上的珊瑚珠随着步伐轻颤，正是柳诗瑶。她亲昵地挽住陆景渊的手臂，“我寻了你好久呢。”
陆景渊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臂，神色淡淡：“表妹也来了。”他转向姜婉，“这位是镇北王府的柳姐，姜姐可曾相识？”
“早闻柳姐芳名。”姜婉微笑行礼，却见柳诗瑶上下打量她，眼神里满是打量。
“原来是侯府的姜姑娘。”柳诗瑶轻笑，“前些日子听姜姑娘在郊外被马惊到，可有山？”她话音未落，周围宾客已窃窃私语。
姜婉还未开口，陆景渊已冷声道：“当日是我的疏忽，已向姜姐赔过罪。表妹若是关心，不如多操心自己的事。”
柳诗瑶脸色一白，眼眶瞬间泛红：“表哥怎么这般我？我不过是担心姜姑娘……”
“多谢柳姐关心。”姜婉打断她，“女福大命大，并未受伤。倒是柳姐，若是身子不适，前厅备了热茶，可去歇息。”
陆景渊闻言，眼中闪过赞赏。柳诗瑶咬着唇，恨恨地瞪了姜婉一眼，转身离去。
“让姜姐见笑了。”陆景渊歉意道，“表妹自幼被宠坏了，话不知轻重。”
“无妨。”姜婉轻笑，“倒是世子，方才解围，女多谢了。”
两人移步至花园，月光洒在荷塘上，泛起粼粼波光。陆景渊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这是母亲亲手做的，要送给……”他顿了顿，耳尖微红，“送给有缘人。”
姜婉接过香囊，茉莉清香萦绕鼻尖：“替我谢过世子夫人。”她望着他，“世子近日在看什么书？”
陆景渊一愣，随即笑道：“在研读《孙子兵法》，只是有些地方始终参不透。”
“可是‘兵者，诡道也’这章？”姜婉眼中闪过光芒，“女以为，用兵之道，贵在随机应变……”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兵法谈到诗词，从塞外风光谈到江南烟雨。陆景渊望着姜婉眼中闪烁的光芒，只觉心跳加快。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女子，既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又有不输男子的见识。
“姜姑娘！”远处传来绿萝的呼唤，“老爷找您呢！”
姜婉微微颔首：“怕是有要事，女先行一步。”她转身离去，裙摆带起一阵清风，将发间的茉莉香留在陆景渊身侧。
陆景渊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一旁的厮打趣道：“世子，您这眼神……”
“休得胡言。”陆景渊咳了一声，耳尖通红，“去把我书房那本《李义山诗集》取来，明日给姜姐送去。”
而另一边，姜婉回到房中，手中紧攥着陆景渊送的香囊。绿萝凑过来：“姑娘，陆世子看您的眼神，可不一样呢。”
“就会打趣我。”姜婉将香囊放在枕边，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她知道，从陆景渊在宴会上为她解围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就在悄然改变。
深夜，柳诗瑶坐在房中，将手中的帕子撕得粉碎。丫鬟怯生生道：“姐，要不……”
“闭嘴！”柳诗瑶尖叫，“姜婉不过是个侯府嫡女，凭什么能得到表哥的心？”她眼中闪过狠厉，“我绝不会让她得逞！”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场看不见的争斗，悄然在侯府中拉开帷幕。而姜婉与陆景渊，却沉浸在初次倾心的甜蜜中，尚未察觉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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