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人如今正在老夫人那里,大太太打发奴婢来请奶奶。”婆子站在暖阁正中,恭敬的禀报。
“知道了。”侧卧炕上的十七奶奶不动声色道“烦劳妈妈回去禀告太太,容我安排一二,这就过去。”
她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原本是想用孩子的事讨好三太太,不曾想竟然引来了寿宁侯和建昌侯家两位夫人。没法子,今个儿是四哥生下来第三日,要洗三。原本老太太的意思是十二奶奶妇夫自个安排,如今是不成了。这也没什么,可让十七奶奶为难的是,她应该见过二位侯夫人,寿宁侯夫人指定是见过的。
婆子立刻应了一声,笑着从一旁的挑心姑娘手里接过赏钱,又了几句吉祥话,这才跟着对方退了出去。
十七奶奶摆摆手,扭头问坐在一旁的顶簪“十七爷呢?”
跪在炕尾旁服侍的叶官儿赶忙停手,起身站到一旁。
“谢都事来了,还在前院。”顶簪放下书,扶住十七奶奶“是休养,可昨个儿就被那个王主事带着人缠在了前院,今个儿估摸着还得耽搁到半夜。”
十七奶奶不以为意,她的男人心存高远,是做大事的,后院所有人都不过是供对方消遣的“年底了,让差遣司催催毕掌柜。用心些,莫耽误了十七爷的事。”
亲达达讲了,今年郑家本宗六房还有山西宗亲每人一身棉衣。十七奶奶自然不会反对,反而还细化了。各房主子每人衣装银二十两,近身丫头十两,近身婆子八两;妾五两,近身丫头二两;管事婆子四两;粗使婆子、粗使丫头五钱。
顶簪应了一声“人家都讲闷声发财,偏着咱家爷要大包大揽。”瞪了眼戳着没动的叶官儿。
对方这才赶忙凑过来,拿起地上的浅红色暗花缎尖足凤头弓靴为十七奶奶穿上。
十七奶奶起身,在顶簪伺候下穿上直领对襟披风,待妥帖后,向外走去。
叶官儿则跟着屋里另一个丫头掩鬓,起身徒明堂。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刘花卉求太太将她重新收房,这几日顶簪姑娘、满冠姑娘,甚至连往日里颇为友善的挑心姑娘也对她另眼相待。这还不算,如今刘花卉有了身子,对她也大不如前。叶官儿感到了强烈的危机,不行,她要自救。
正想着挑心姑娘走了进来,看到叶官儿,笑道“夏儒家的不用在这里了,回去吧。等太太回来,会有人喊你的。”
叶官儿应了一声,却没有走,反而凑到挑心跟前道“挑心姑娘,我什么都不懂,还望姑娘多多指点。”讲到这,赶忙摘下唯一得过去的金耳环要塞给对方。
“不必如此。”挑心却推了回去“太太心善,只是让你磨磨性子。待身上的那些脏东西去了,就好了。”
“姑娘的是,以前是我不对。”叶官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是陪着笑脸“啥也不懂……”
她的身份在郑家后院里不是秘密,不光太太,姨娘们晓得,就连她们跟前的亲近下人也晓得。只是不同于刘花卉见多识广,叶官儿之前在家一向是本分的。只会做娘子,真的要一点一点的学,如何做个能勾搭饶玩物。
“不懂可以学。”挑心打断对方的话“只是心里也要有根线,眼睛放亮了。啥该学,啥不该学,该向谁学,可不能错了。”
“姑姑娘讲的是。”叶官儿应了一声,赶忙又将耳环塞给了挑心“我就是太太奴婢,平日里也不敢乱走。如今懂了不该学谁,可究竟该学谁,还望姑娘指点。”
事已至此,她想活下去,活的更好,不顺着人家的意思又能如何。况且叶官儿也想明白了,刘花卉为何前后不一。无非就是如今有了真正的依靠,用不到她了。对方求太太将她重新收房,又何尝不是将她支开,免得分得爷那不多的宠幸。果然歹毒。
十七奶奶稍稍安排之后就带着一堆丫头婆子前呼后拥的来到芝麻巷老太太院里。原本她并不打算露面,想要找借口在后院张罗,为此特意留下了顶簪,只带着花钿和最近新挑的丫头和婆子来了。偏偏如今这家里,她们夫妇想不成为焦点都不成。刚进二门,消息就已经递到了风林火山堂。
十七奶奶索性也不扭捏,会合了汤金娘之后,直接大大方方的走进风林火山堂。老太太,大太太,六太太,沈姨妈,唐姨妈,唐姨妈,大娘子,九娘子,十娘子,还有寿宁侯夫人王氏,建昌侯夫人焦兰正在闲聊。十七奶奶赶忙拜见老太太、大太太、六太太、沈姨妈、唐姨妈、唐姨妈,然后与两位侯夫人见礼。
“安人与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待众人落座,王氏不确定的问。
坐在一旁的六太太眉头一挑,她也有过这种感觉,却总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对方。按理讲十七奶奶这么一张精致的脸,她不应该忘的,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
“应该有的。”十七奶奶没有否认“我在家时,也随母亲参加过昌国太夫饶寿宴。”
“原来如此。”王氏一听,也就不再深究“果然郎才女貌。”
焦兰不动声色的打量十七奶奶,言谈举止处处恰到好处。果然有勋贵之家该有的气度,难怪那个光棍要娶回家“确是檀郎谢女,羡煞旁人。”
“两位夫人谬赞。”十七奶奶笑道“世间容貌胜我之人不知凡几,没有汤素娥还会有赵素娥,钱素娥。可若没有十七爷,汤素娥也就泯然于世了。”
众人神色各异,老太太笑容更盛;大太太也颇为喜悦;大娘子和九娘子附和着陪笑;十娘子对十七奶奶的印象更好了;六太太面带笑容眼中含光。
正聊着下人又引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是十娘子的嫂子许娘子。
因为二位侯夫人亲临,老太太不得不临时改了主意,打发人给各院送消息。谁家亲戚愿意来,就来高乐一番,若是不得空闲也没关系。
汤娘子今个儿带着秦娘子约了一位指挥娘子,自然是为了秦清娘的事。十七奶奶已经送去了消息,最快也要中午才能来。至于那个没脑子的汤家嫂子,自然被忽略了。
慢慢的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边娘子,程太太,谢娘子,张娘子,孙娘子等纷纷登门。原来是郑直得到消息,给几家送了消息。
待花钿凑到跟前耳语后,十七奶奶道“老太太,今个儿喜庆,正好方大家有出新戏,不如请大伙鉴赏一番。”
尉氏点点头“如此甚好。”如今才晌午,距离午饭还早,正好消遣。
片刻后梆子声响起,在耳房扮好的徐琼玉随着鼓点,颦婷而出。
“快点,快点。”于氏急匆匆的走出卧房“听人讲皇后的两位兄弟也来了。”
“不是两位兄弟,是两位侯夫人。”郑椭纠正一句。
“还不是都一样。”于氏瞪对方一眼“这都来一旬了,你连人家的面都没见到,还不如墨哥呢。”讲到这,扭头斜睨跟出来的贺氏一眼。
“哪有一旬……”郑椭赶紧打岔。
于氏回过头,郑椭立刻闭嘴“反正今个儿你无论如何得凑过去,让你那兄弟想法子给赏个差事。”
“荒唐!”郑椭既然跟着来了,自然也有想法。奈何读书人都要脸面,于氏把话讲的如此直白,他如何受得了。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于氏强压住怒气,瞪了一眼默不吭声的贺氏,带着丫头走了出去。今时不同往日,真定郑家可不是平阳郑家。
果然,郑椭并没有撇下于氏独自离开,而是等在租来的驴车旁边。
于氏皱皱眉头“为何是驴车?”
“左右几步路,何必费那些钱。”郑椭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以往……”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于氏转身在丫头搀扶下,往回走。
郑椭犹豫片刻,对一旁的书童挥挥手。书童立刻招呼车夫,回去换车。
“这位相公,俺们的车借出来就要算银子的。”车夫自然没有反对,不过提醒一声。
郑椭一听,顿时感觉吃了亏“俺都没有坐……”
“那也算,这就是京师的规矩。”车夫抢白一句。
郑椭犹豫片刻,对亲书童道“你再去给娘子租一辆骡车,俺先过去。”
书童早就习惯了,应了一声,转身就走。郑椭直接上了驴车“芝麻巷,东头第二户。”
“呦。”车夫跳上车座,扬鞭催动驴车“您这是去阁老家?”
“哥难不成熟?”郑椭不答反问。
“那倒不是。”车夫直接道“去他家的都有车,用不到俺们。”
郑椭一听,顿时没了谈下去的意思。
奈何车夫瞅不见,继续道“相公是刚入京师?”
“何以见得?”郑椭随口一问。
“若是早来了,也就用不到俺了。”车夫打趣道“京师都传遍了,阁老对亲戚最好。上半年他家有个山西来的远支来投奔,如今半年多,就成了报斋的东主了……对,就叫道报斋。赚的银子老多了。”
郑椭一愣,远支,嫡亲不需理会,可山西来投奔的也就郑坤几个。除了郑权,郑柄,郑垒三人死了,郑坤去了江南,似乎就剩下了郑墨,墨哥做买卖了“报斋?”
“呶。”车夫指指远处蹦蹦跳跳,背着一个挎包叫卖的稚童“那就是在卖报纸,老赚银子了。出去还体面,好多相公们都在里边做事。”
郑椭颇感兴趣“体面?”
“自然。”车夫肯定道“外边的人瞅见了,都要叫一声先生。俺就认识这么一位,姓夏。原本有家有业,可去年遭了三不牙行的灾,败了家。以前他家自有马车,后来败家之后,都卖了。年中没法子就去了报斋,登时不一样了,包了俺两个月驴车。上个月就瞧不上了,换了马车。前几日,人家自个就开了一家报斋,叫逸闻斋,买卖红火的很。”
驴车很快到了芝麻巷第二户,郑椭立刻下了车,与车夫约定霖点,进了郑家门。
虽然道听途多半失真,可是郑椭也晓得空虚来风未必无因。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要在郑直面前露露脸。奈何,直到洗三宴结束,郑直都没有出现。
“你这老货……”郑直不满的伸手抽打几下,制住身前背对他不安分的妇人。
他中午原本打算与来庆贺的男宾一起吃饭。奈何今个儿不是休沐,女宾来的不少,男宾大部分都不是正主。郑直若出面,一来他如今眉毛还没长出来,二来人家吃的也不自在。索性只邀请了谢国表,张荣还有听到消息溜班,连早朝都不参加就跑过来的程敬一起吃酒。待曲终人散,郑直决定去瞅瞅二嫚儿,于是偷偷避开众人,往西院走去。不曾想路过北园时,瞅见里边有一衣着朴素的陌生丰腴妇人。这种时候,主子们都在后院听戏,想必是院里的婆子偷懒。这咋行,郑十七立刻改了主意,摸过去要教训一二。
“你不怕我喊?”妇人无奈,徒劳的威胁一句。
“你喊吧。”郑直猖狂的笑道“引来了谁,俺就骑谁,俺擅长驾驭双马。”
“你究竟是谁?”妇人听对方口气如此狂妄,立刻追问。
“你男人。”郑直撩起了女饶后裙摆蒙住了她的头。
寒风凛凛,无数梅花飘落。
于氏迷迷糊糊,睁开眼。茫然的瞅了瞅四周,这才记起她在哪。看看色,赶紧想要爬起来,却感到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咒骂一句,心虚的再次瞅瞅四周,咬牙扶着一旁的梅花树站了起来。简单整理身上衣衫,确定没有不妥后,这才一瘸一拐的往院外走。
刚出院子,就瞅见一位在藁城认识的婆子从对面院子走了出来。瞅着这婆子身上数不清的梅花花瓣,不免好奇。只是不等她开口,婆子已经踱步而来“娘子咋在这?腿咋了?你家的鱼儿还在老太太的院里等着呢。”
“我胸闷,听人家讲这院子里有梅花,就去瞅了瞅。不想峤了脚,栽了跟头。瞅瞅,累的这身衣裙也遭了殃。”于氏着指指身上的淡淡土渍,再次看看色“老太太那里撤了?”
“撤了。”婆子似乎才发现身上的梅花花瓣,一边拍打,一边低声道“过去时,可不要多问。”看于氏不懂,只好讲明“两位国舅家被乱民砸了!”
于氏吓了一跳“我的乖乖,多谢多谢。”
两位国舅可是皇后的亲兄弟,这是多大的胆子啊。也不敢再琢磨旁的,只想着赶紧回去,避避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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