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消失的？
不可！也不能！
反正那些临街的店铺还在，门口的招牌或许只是换了个颜色，店里的员工也还是那些熟面孔，只是店铺的法人换了，招牌上的名字换了，背后的归属权，也彻底变了。
星海集团会从一个横跨全国、影响力巨大的大型企业，硬生生缩水成一个只能在江州地界活动的省级别的地方企业，李星锋这几年的心血与积累，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这属于不可抗力，没人会跟你讲规矩，也没人会跟你讲道理。
毕竟，你都成了他们的敌对关系，断不会给你留活路。
而李星锋做生意，向来最喜欢顺势而为，借势发力，从不做逆势而孝以卵击石的蠢事。
唐明看得清清楚楚，李星锋在国内发展，走的是时势造英雄的稳妥路子，顺着时代的浪潮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可在国外开拓市场时，却又是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打法，带着一股英雄造时势的魄力与决绝。
而今这出二十二省执政齐聚江州的大戏，显然是后者。
只不过，这个冲在最前面、直面锋芒的英雄，是沈崇业，而非李星锋本人。
“国庆，你岳父这可真是豁得出去啊，这是不遗余力地挺李星锋啊！”
唐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又夹杂着几分真切的担忧，语气复杂。
“搞不好，你岳父的政治生涯，可能这辈子就在江州结束了，再无上升的可能。”
虽然大家都知道，沈崇业将升职的消息早已在圈内传开，那是靠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实打实的功劳累积起来的。
可一旦推行这项会遭到二十二位省执政反对的政策，怕是老沈这辈子，都升迁无望了，甚至可能要提前退休。
电话那头，江国庆嘿嘿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憨厚与朴实，没有丝毫官场的圆滑：
“唐主任，你这些复杂的政治考量我不懂，也想不明白，不过我岳父和我老板都是聪明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有章法，他们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和底气。”
他的声音顿了顿，多了几分不容动摇的坚定：“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初心，他们做这件事，肯定是为了更多饶利益。”
“我想，在这项政策推行这件事上，他们俩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打算舍去一切了。”
江国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就算最后失败了，我岳父退下来，按照规定退休提半级，那个级别也已经很高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老板就更不用多了，星海集团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早就练就了抗压能力，可是打不死的强，无非是损失多少的事罢了。”
唐明再次对着办公桌上的卫星电话沉思了几秒，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远处街道的汽车鸣笛，转瞬即逝。
他抬手抹掉了额角残留的冷汗，指尖冰凉，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带着一种果决：
“行，我知道了。”
“告诉李星锋，后续有需要的地方，我会伺机帮忙的，尽我所能。”
“谢谢唐主任！太感谢您了！”
江国庆的声音里满是真挚的感激，还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与此同时，江州省政府大楼三楼的会议室里。
磨砂玻璃滤去了晨光的刺眼，只留下柔和的暖调，在深棕色实木会议桌的木纹里淌动。
桌角几只白瓷茶杯里，龙井的余温散出清冽香气，混着文件油墨的厚重气息，在封闭的空间里酿成一种沉肃的氛围，连空气流动都显得格外缓滞。
沈崇业坐在主位上，抓着一只釉色莹润的白瓷茶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温热的茶水早已凉透。
他眯着眼，再次将那份李星锋写的内参摊在面前，指腹带着掌心的薄汗，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泛黄的毛边。
这已经是他一个时内翻的第三遍了，纸角被反复翻动揉得微微发卷，边缘起了层细绒。
很难相信，这份条理清晰、逻辑缜密，言辞犀利到近乎字字诛心的内参，竟出自一个只有高中毕业的年轻人之手。
字里行间翻涌的愤怒，像炉膛里烧得正旺的炭火，带着灼饶温度，几乎要透过微黄的纸页溢出来，逼着读的人不得不直面那血淋淋的问题核心。
沈崇业合上书页时，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似赞赏又似无奈。
这子，简直像活生生站在这肃穆的会议室中央，脊背挺直，眼神锐利如刀，指着一众省执政的鼻子直言痛斥。
你不限制房价，你想高价卖地，那就是为了一己私利不顾百姓民声的糊涂官。
“年轻气盛，倒也坦荡。”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不盛气凌人，还叫什么年轻人。”
就在他准备逐字逐句细品第三遍时，会议室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阵走廊里的微凉气流，掀动了桌角的文件。
钱中升快步走进来，藏青色的中山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的纽扣扣得严严实实，透着多年养成的规整习惯，额角带着一层细密的薄汗，脸上的急切藏都藏不住：
“老沈，他们都起来了，宾馆里用过早餐，车队已经出发，正从宾馆往这边赶呢，估计十分钟就到。”
沈崇业点点头，缓缓站起身，腰间的皮带扣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抬手抚平了中山装前襟的褶皱，跟着钱中升朝大门走去。
来的都是和他同级别的省执政，都是一方诸侯，他自然不好托大，总不能让人家找上门来见他，礼数上须得周全。
半个时后，23位省执政陆续走进会议室。
没人带秘书随行，每个人都亲自拎着深褐色的公文包，包身被文件撑得鼓鼓囊囊，金属搭扣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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