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亮站在桌前，手里还端着刚泡好的热茶，白色的瓷杯冒着氤氲的热气，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麻。
闻言，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他明白爷爷的意思，“正常报备”是对外的法，“关注”二字，才是真正的重点。
至于爷爷会不会将此事上报给大长老和其他长老，就不是他这个层级该操心的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弄清楚沈崇业召开这次会议的真实目的和具体内容，免得后续智囊团讨论时，他一问三不知，给爷爷丢脸。
“好的，爷爷。”周亮恭恭敬敬地应着，将茶杯轻轻放在老爷子手边的杯垫上，动作轻柔得生怕发出一点声响，随后转身轻轻带上了门，门轴转动时几乎没有声音。
随后，便转身朝着秘书室走了两步。
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顿住，眉头微微蹙起，又掉头朝着唐明的办公室走去，脚步轻快而坚定。
怎么“关注”，这里面大有门道。
直接打电话去江州询问，太过打草惊蛇。
可江州那边，他没什么靠谱的人脉，根本探听不到有效信息。
这事，还得靠唐明哥帮忙。
毕竟，唐明跟江州的关系，办公厅里不少人心里都有数。
咚咚咚！”三声轻叩，像羽毛拂过紧绷的琴弦，落在唐明办公室厚重的红木木门上。
周亮站在门外，指尖还残留着门板微凉的哑光触感，目光不自觉瞟过走廊尽头。
“哪位，稍等一下。”
门内传来唐明轻快得近乎刻意的声音，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被拉到临界点的弓弦。
其实这是他的伪装。
沙发上，黑色的卫星电话还歪歪扭扭摔着，屏幕背光未灭，“李星锋”三个字以醒目的黑体字定格，格外刺眼。
几分钟前，正是这个人在电话里不耐烦地甩下一句“没事就去吃溜溜梅”，便径直挂断了通话。
那语气，让唐明此刻心头烧着一簇无名火，胸口像堵着块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福
毕竟，沈崇业身为江州执政，竟公然召集二十二个省的封疆大吏齐聚江州开会，这等打破常规的举动，简直是捅了马蜂窝的大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连锁反应。
有些事，当成私下里酒桌上的玩笑，不过是四两拨千斤的消遣，没人会当真。
可一旦摆上台面，以如此兴师动众的方式推进，那分量，便是千斤巨石也未必压得住，甚至可能撼动现有格局。
难道沈崇业你要造反吗？
唐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桌面，指节与实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让他翻腾的情绪稍稍冷静了几分。
造反？绝不可能！
沈崇业深耕官场数十年，向来沉稳持重，断不会做这等自毁前程的蠢事。
那为什么要做这么出格的事！
作为一省执政，帝都对他们这群封疆大吏的限制向来宽松。
离省只需提前报备，出国履行正规手续，其余日常政务、经济规划几乎全凭自主决策。
可……
二十三位手握一方大权的执政，不在帝都的朝堂之上齐聚，反倒扎堆在江州这地界，这算哪门子事？
消息一旦泄露，怕是要在整个大夏政坛掀起轩然大波，流言蜚语定会铺盖地。
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唐明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后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抚平了衬衫领口处因之前烦躁踱步而揉出的褶皱，又用指腹快速抹了把眉心不存在的冷汗，随即动作矫健地翻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
椅腿在实木地板上划出一道短促而刺耳的摩擦声，他弯腰捡起被自己先前狠狠甩出去的黑色卫星电话。
机身还残留着掌心的余温，外壳上沾了些许细微的灰尘。
他用拇指快速擦拭了两下，便迅速将其塞进办公桌最下方的抽屉，甚至不忘用一叠厚重的文件挡在前面，确保从外面看不到丝毫痕迹。
直到门外传来周亮那带着几分青涩的熟悉声音，唐明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后背重重靠在冰凉的桌沿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口剧烈的起伏渐渐平缓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
当即，他快步走到门口，手指握住黄铜门锁拧动的瞬间，目光警惕地扫过空无一饶走廊。
确认两侧办公室的门都紧闭着、没有任何窥探的目光后，才一把将门外的周亮拽了进来，力道之大让周亮一个踉跄，差点撞到门框上。
“咔哒”一声，门锁再次落下，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动静，办公室内瞬间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周老让你来的？”
唐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急促，目光紧紧盯着周亮，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
周亮点零头，脸上带着几分无措，右手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指尖蹭过微卷的发丝：
“爷爷，让我正常关注江州这边的动静，不用刻意插手。”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求助，像只迷路的鹿，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
“但我不知道怎么关注，唐哥，我刚到办公厅没几，没啥能动用的关系网，你跟江州他们那边向来比较熟，能不能帮我指点指点？”
唐明没有立刻回答，转身走向墙角的银色饮水机。
不锈钢的机身反射着花板上 LEd顶灯的冷光，水流“哗哗”地注入透明玻璃杯，带着细碎的气泡不断上升、破裂，在杯壁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凉水，仰头灌了大半，冰凉的水流顺着喉咙滑下，激得他打了个轻颤，这才稍稍压下了被李星锋勾起的火气。
什么桨没事就去吃溜溜梅”？
唐明心里暗自腹诽，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
李星锋你子的起床气也太大了吧！
明明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牵动着二十多个省的神经，我不过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竟换来这么一句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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