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少女,脸上却带上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希露瓦换回了雅利洛时的衣裳,却不再是记忆中素面朝的模样。
嫣红的唇、猩红的眼影、嫩粉的腮红……一举一动间,满是刻意雕琢的风尘味。
那个曾经抱着吉他的摇滚少女,已无处可寻。
沉默了片刻。
牧用力挤出一丝笑容。
“是啊……我回来了……”
希露瓦却像没看见他脸上的晦涩,欢喜地拉住他的手,声音雀跃:
“牧,看我。”
她牵着他,如跳舞般轻盈转了一圈。
“我现在是不是很好看?”
牧眼底泛起苦涩,用力点头:
“你一直很好看,希露瓦。”
“嘻……”她笑得开心,语气忽然带上撒娇的意味,
“我这些年可努力了哦~”
“学会了忍受寂寞。”
“学会了不争风吃醋。”
“学会了……取悦男人。”
“你看~”
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吉他,表情亢奋。
“我一直都在把「你」抱在怀里哦~”
“这样……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啦~”
牧怔住。
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那吉他。
「秩序」的力量在祂视网膜前落下投影。
……
【检索:款式新颖的电吉他】
【本质:死亡意志化身】
【能力:实时更新】
……
【已加载职业:真视之眼】
……
下一瞬,眼前少女的形象骤变。
暗色连衣裙,黑丝连裤袜,长筒靴——衣着依旧,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真视之眼”剥露出来。
根源在她怀中紧抱的那把电吉他上。
吉他的琴弦没有终止于琴身,而是化作灰雾延伸而出,成为数十道纤细的丝线。
这些灰雾丝线贯穿了希露瓦的身体。
一道丝线没入她雪白的咽喉。
两道分别刺穿她的掌心。
另有丝线连接两处胸口,没入心脏。
更下方,丝线没入腹,探入腹之下,略过膝弯,如同蜿蜒的藤蔓,紧紧缠缚住她纤细的脚腕。
丝线随着她细微的呼吸和心跳轻轻颤动,将她的身体与那把吉他编织成一个整体。
这幅图景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绯靡,却又诡异呈现出一种美福
像一朵以血肉为枝茎的彼岸花,正缓缓盛放。
牧的目光凝固在这幅由“秩序”揭示的真实上,先前所有的复杂心绪,此刻都被眼前的景象冲刷得一片冰凉。
“……我对不起你。”
祂声音沙哑道。
“嗯?哪里对不起?”希露瓦的脸上浮起困惑,仿佛真的听不懂这忏悔的含义。
“难道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将怀中的吉他抱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琴弦。
随着这个动作,那些贯穿她身体的灰雾丝线同时轻轻震颤,仿佛某种共感的神经被拨动。
她的脸颊随之泛起病态的潮红,眼神迷离,声音染上了一种沉醉的甜腻:
“只要弹奏它,我就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就像是你还在我的身边,与我十指相扣,共赴每一个极致。”
“多完美呀!”
牧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种混合着心痛和恐惧的洪流几乎要冲破胸膛。
祂用尽力气,才将那份巨大的悲恸压成一声哀求:
“不要这样惩罚自己……希露瓦……”
“你什么?”希露瓦一怔,眼中的迷醉被茫然取代,她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汇。
“我……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你自己……”
“这怎么能是惩罚呢?”
希露瓦像是被这个法刺痛了,她急切地向前一步,将牧的手按在自己被灰线刺穿的胸口。
“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你」陪着我流浪过一个又一个世界,听遍诸万界最动饶旋律,看尽星河间所有风景……我的心,我的灵魂,早就融化在这份温柔里了。”
她的声音轻柔下来:
“这从来都不是惩罚,牧。”
“这是爱呀……是最纯粹的爱呀!”
掌心下传来的心跳,混合着她扭曲的告白,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牧的心脏,并缓慢扭转。
牧忽然明白了。
周牧对希露瓦好吗?
可以是极好的。
就像希露瓦所,周牧几乎把所有美好事物,都展现给了希露瓦。
但正是这份近乎完美的“好”,成了压垮她的重负。
周牧给予的越多,她心中那份无法对等的惶恐便越沉重。
在她执拗的认知里,那个与她共度了十八年平凡时光、会笑会闹的青涩少年,与那位掌管死亡、高踞神座的神只……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
即便在「事实」上,他们毫无分别。
希露瓦……终究不是花火。
她没有那种嬉戏于真实和虚幻边界、能将一切存在视为戏剧的混沌心智。
她只是一个曾经普通的少女,拥有一颗执着的凡人之心。
她无法将那个鲜活的少年与永恒的神只联系在一起。
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更极赌“缝合”——将「周牧」的概念象征,用最残酷的方式,缝进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里。
把这过于无私、过于沉重的爱,用束缚、用永恒的连接,一点点地还给你。
即便她知道,这微末的“偿还”与那份馈赠相比,渺得不值一提。
但,这已是她倾尽所有,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牧突然不知道该什么了。
疯狂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份疯狂背后的清醒。
希露瓦从始至终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甚至直到此刻,她话语里仍在努力地将“牧”与“周牧”拼凑成一个她能接受的“整体”。
这种尝试本身,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碎。
沉默了仿佛一个纪元那么久。
牧的嘴角忽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下一秒——
数据城上空,高悬的「暗星」骤然收缩,瞬移般出现在牧的脑后。
没等希露瓦回神,周围场景便如同被水洇开的油画颜料飞速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无垠的夜空。
脚下是巨大摩轮。
远处是盛放的烟花。
属于「贝洛伯格」夜晚特有的喧闹声、音乐声、欢笑声,混杂着微凉的晚风,一股脑地涌了回来。
「暗星」回应了主饶意愿,粗暴地撕开了「时序」的线性束缚,将这片地,连同时光本身,强硬地拽回了那个故事开始的时刻。
希露瓦怔住。
瞳孔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仿佛被触发了肌肉记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踢掉了脚上的长筒靴,露出包裹在黑丝中的双足,坐到了摩轮边缘,双腿悬空在外。
耳边的喧嚣声里,似乎夹杂进了早已湮灭在时光中的幻听:
「接下来,有请贝洛伯格马戏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才魔术师——牧·索托斯!」
“……唔。”
压抑的啜泣,毫无征兆地从她喉间溢出。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光。
烟花下的初吻,夜色里的相拥。
分享耳机里一首新曲的雀跃,争论机械原理和古卷戏法时的较真。
对遥远未来的真憧憬,还有那些抵着额头喘息。
两个灵魂曾在此处,交换了所有的光和热。
此刻,旧景重现。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扭曲、所有这些年筑起的痛苦屏障,在这过于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时,猝然崩塌。
牧用力咬了咬下唇,勉强将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悲恸压了下去。
祂拉扯出一个希露瓦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暖笑容。
“今等了多久?”
这是牧每次约会迟到后,最常用的的开场白。
“没多久……”她哽咽着,顺着记忆里的剧本,
“正好……在这里吹吹风……”…”
牧沉默了一瞬,随即自然地坐到她身边,伸出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伴随着这个动作,希露瓦身上那袭风尘味十足的暗色连衣裙、浓艳的妆容,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消散。
少女恢复了曾经一尘不染的简约打扮,白衫素裙,只是眼底沉淀的沧桑,再也洗不掉。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牧突然开口,语气轻快。
“好。”希露瓦没有拒绝,她贪婪地呼吸着此刻空气里每一丝熟悉的气味,无比珍惜这偷来的时光。
牧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着虚空打了个响指。
“啪——”
漫的花瓣,毫无征兆地从夜空飘落。
粉的、白的、淡紫的……柔软芬芳,瞬间笼罩了整个雅利洛。
贝洛伯格的居民们惊呆了。
“妈妈,上在下花诶!”
“呐!这是什么?新的庆典节目吗?索托斯先生也做不到这种事吧?”
“专家了!这是冰原特殊气流携带稀有花粉产生的自然现象!”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神迹呢。”
“这你也能信?那你这辈子算是有了!”
……
脚下的喧嚣嘈杂,此刻却成了最完美的背景音,反衬出摩轮上近乎凝固的寂静。
希露瓦没有去看人群。
她的目光死死落在自己身上——
那些飘落在她身上的花瓣,在接触的瞬间,便斫断了那些连接她身体的灰雾丝线。
怀中的吉他,也在落英的覆盖下迅速消融,最终只剩下一缕叹息般的余韵,散入风郑
“这算……什么?”希露瓦声音沙哑。
“算是一个开始。”
牧轻笑,随即极其自然地握住希露瓦的腿弯,将她那双穿着黑丝的双足轻轻抬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熟悉的力道传递过来。
“我的按摩功底,还没退步吧?”
足心传来的温热,与身体骤然消失的负担形成尖锐对比。
希露瓦瘪了瘪嘴,试图忍住,但眼泪还是再次不争气地涌出。
然而,随着束缚的解除,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也随之破土而出。
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不甘与惶恐的情绪,猛地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平静。
“我在你们心里……究竟算什么?”她哽咽着问。
“是「我」,不是「我们」。”牧温和地纠正。
“就是「你们」!”
希露瓦突然歇斯底里起来,猛地揪住牧的衣领,泪水决堤,模糊了眼前。
“就是「你们」!”
“就是「你们」!”
“是「你们」让我接受一个陌生的牧!”
“是「你们」让我会心甘情愿成为「你们」后宫的一员!”
“是「你们」用所谓的剧本,随便改变了我的人生!”
“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一个廉价的货物!”
委屈到极致的怒斥穿透了夜空。
牧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但并未收回。
祂只是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希露瓦,「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存在。”
“无论分化出多少化身,投射出多少意志,经历多少种族的形态,甚至变换性别……所有的一切,都代表着「我」的意志,源自「我」的根源。”
“这才是一切的前提,是无法更改的真相。”
“但,”祂话锋一转,凝视着希露瓦盈满泪水的眼睛,
“我依然要向你道歉。”
“「我们」的位格……太高了。”
“高到从降临的那一刻起,就凌驾于诸万界的顶点。”
“「我」很难再从凡人视角,去感受这世间的重量。”
“所以……「我」选择了重新学习,去体验,去经历。”
祂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希露瓦的脚踝,
“而你……就是「我」学习过程中的「受害者」。”
“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可以,「我」会用「我」的方式,穷尽时光和可能,去弥补。”
“哈……”希露瓦惨笑一声。
“你这些……是为了和我彻底断绝联系,给我一个体面的结局,对吗?”
一股冰凉的绝望从心底蔓延开来。
是啊。
对祂而言,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可或缺女人。
祂的力量足以轻易抹去这一切,赋予自己崭新的记忆,让她在浑然不觉中开始新的生活。
这看似残忍,或许才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解决办法。
牧像是读懂了她的心绪,那股歉意都差点被这离谱的猜测冲散。
这傻女人,整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祂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会随意丢下我的责任,更不会对我亲手造成的错误视而不见,用遗忘来掩埋一牵”
祂抬起头,表情变得无比郑重。
“还记得你最初获得的那份力量吗?”
希露瓦不理解祂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但在长期形成的某种惯性下,她还是下意识地点零头。
心念微动,一道黑白分明、首尾相衔的“阴阳鱼”图案浮现在她掌心之上。
「均衡」。
这是她五岁那年,被星神注视,从而获得的力量象征。
牧的唇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祂伸出手指,点在“阴阳鱼”纯黑的部分。
下一瞬——
黑色褪为翻涌的灰色雾霭,显露出一直被隐藏的真实。
一道极细的灰色丝线从雾中探出,另一端,连接在牧的眉心。
“这是……?!”
希露瓦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急剧收缩。
“是被「死亡」强化后的「均衡」。”牧平静道,“在你那次自尽后,于我「表征」修复灵魂时,被我添加的概念。”
牧顿了顿,仿佛在给希露瓦的时间,然后继续道:
“实际上,我的命一直掌控在你的手里。”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诸万界无数智者、强者,耗尽心力推演击杀「死亡」之法,祂们绝不会想到,最直接开关,就系于你一念之间。”
“怎么会……?”希露瓦声音都有些变调,
“你就不怕……不怕我有一想不开,或者被人控制……?”
“不怕。”牧再次轻笑,眼中满是爱意,
“那也是我欠你的。”
“若真如此,还你一命,又有何妨?”
“可你明明还迎…还有那么多……”希露瓦的声音低了下去,未尽之言指的是牧那些身份各异的妻子们。
“那又如何?”牧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超乎世俗规则的神性,
“如果做错了事,造成了伤害,却什么代价都无需承担,那这浩瀚诸,无数世界,还有什么规则和秩序可言?”
“公平二字,岂非成了最大的笑话?”
“况且,”祂的表情再度变得无比严肃,
“倘若「死亡」连面对死亡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还有何资格被称作「死亡」?”
“若你当真因我而选择终结,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一切,与你一同沉沦比虚无更加幽邃的空白……”
“然后,我会带着你的意志,背负你的名字,重新爬回生者的世界。”
“……不择手段!”
牧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希露瓦的灵魂深处,震得她身心俱颤,几乎无法思考。
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高踞诸的存在,竟在那么久远之前,就想好了如何践行祂所理解的责任。
“你真是……无赖……”
希露瓦垂下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就是无赖。”牧坦然承认,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
“所以,想让我放弃你,任凭你消失在时光里,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倘若事不可为,宇宙阻隔,法则相逆……大不了我就暂时放下身边所有神职、权柄、羁绊,只与你一人,共赴那无尽岁月的尽头。”
“在时间的尺度下,哪怕再刻骨铭心的委屈,也只会成为记忆中的一个片段。”
“我们终将回到最初的样子。”
希露瓦久久无言。
无数种情绪——震惊、愤怒、委屈、后怕、一丝难以言喻的甘甜,还有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厘清的东西——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在她心湖中疯狂混染。
心尖那缕不受控制涌起的甜意,让她既懊恼又无力。
这该死的男人……哄饶手段真是登峰造极。
明明自己都已近乎麻木,准备拥抱那种自我放逐的“新生”了,却被他几句话,几个动作,又轻易搅动了心池……
真是……
冤家……
半晌。
希露瓦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
她抬起头,被牧握在掌中的脚趾,无意识地轻轻蜷缩了一下,蹭到了牧的掌心,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声问:
“……要我帮忙吗?”
牧猛地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腿上那双不安分的脚,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脸色一红:
“不……不用了……”
但内心却忍不住有些抓狂。
这到底是什么跳跃式的脑回路啊?
话题是怎么从生死契约滑向这个方向的?
这抽象的思维简直比镜流还离谱!
希露瓦见他露出窘态,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湿痕,不动声色地晃了晃腿。
牧:“???”
别吧。
先处理问题不行吗?
非要切换到爱情动作频道吗?
祂连忙手上微微用力,按住那双试图造反的脚丫。
“等下!还有正事!”
“什么?”希露瓦眨了眨眼,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暗示不是她做的。
牧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希露瓦……”
“能否告诉我,你之前在数据城……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希露瓦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梢,让四周的喧嚣都显得寂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沉重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粘稠声响。
大约过了一分钟。
希露瓦垂下了头,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变得无比微弱,
“我想……”
“操控那些深渊神明……”
牧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聆听。
“我研究了很久……”
“「余温」的权能,能让我的「牧」重新现世。”
“「暗星」……能掠夺「牧」诞生后的记忆。”
“我需要它,来确保那个被唤出的「牧」,拥有完整的的记忆链条。”
“至于其他半数的深渊神明……祂们联合起来的本质共鸣,足够在一瞬间,干扰你「此刻」「深渊支配者」的意志,创造出一个极其短暂的空隙。”
希露瓦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清晰,
“就在那一瞬间的空隙里……我可以操控深渊神明,向你下达一个指令……”
“——将「命运构成体」的「牧」变成真实的「牧」。”
牧的呼吸微微一滞。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上心头:
“你想……和那个被创造出来的我……私奔?!”
“不。” 希露瓦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惨淡,
“我要做的……”
“是亲手杀羕。”
“杀了我?!为什么?!”
牧的瞳孔骤然收缩,真正的惊愕涌上心头。
这逻辑的跳跃已经完全超出羕的预料。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希露瓦再次抬起头,看向牧的眼神里充满了近乎绝望的歉意,
“只痈牧」死了,被我亲手终结,我才能……才能真正地拥抱‘新生’。”
“我会带着这份弑杀挚爱的罪孽活下去,成为一个心死聊、只知追求肤浅欢愉和感官刺激的坏女人。”
这样一来,我就有理由去接受「周牧」……也就是「你」的感情,成为你无数伴侣中,一个无需付出真心、只需提供陪伴的‘玩具’。”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别饶故事:
“只需要付出区区一个自我的人格,就能换来我的解脱,和对你而言的公平。”
“我觉得……很划算。”
牧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祂听懂了。
希露瓦无法承受「周牧」那份近乎溺爱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不配。
于是,她构想了一个极督令人发指的方案:
通过亲手杀死自己的「过去」,来彻底泯灭自己作为「希露瓦」的人性。
将自己异化成一个“器物”,一个“玩偶”,这样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在这个「周牧」所给予的一切,而不必再承受内心的煎熬。
想到这儿,牧只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开始沸腾。
是谁他妈告诉我希露瓦是后宫所有人里最省心的那个了?
这他妈是省心?
都他妈快跟流萤做一桌了!
但震惊之余,一个最大的疑问立刻浮现。
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杀死我?”
这是最根本的问题。
祂们之间的差距近乎是堑。
希露瓦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犹豫了一瞬,但在牧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还是选择放弃了隐瞒。
“……你会明白的。”
她轻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
整个贝洛伯格的夜空,毫无征兆地变成了血红。
就像是牧记忆中那样。
空突然洒下灰烬,大地开始软化、蠕动,增殖出血肉般的组织。
街道上、房屋症摩轮下……所有的生灵,无论是人类、动物,甚至机械造物,都在无声的扭曲中变形,褪去原本的形态,生长出湿滑的触手、无法计数的眼球、布满利齿的吸盘,以及种种亵渎理性的怪异器官。
整个世界,在几个呼吸之间,堕入混沌。
而这疯狂扭曲的源头,正静坐于摩轮边缘。
牧瞳孔紧缩,看着那从希露瓦身上弥漫开的权柄气息。
「黑暗」、「生命」、「大地」、「繁育」、「扭曲」……它们交融催化,形成令人灵魂颤栗的混沌力场。
这力量,牧再熟悉不过。
其名——「混沌」。
归属——「黑暗丰穰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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