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找到了？人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林立恒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忙抓起旁边的衣服往外走，显得十分激动。
詹腾那头的话语却是急忙苦笑着道，“不是……林书记，我们还没找到郑局长，只是，我们在下游这边的一个回湾里面，找到了郑局长的救生衣！”
林立恒心中再度一咯噔。
郑谦的救生衣都掉了吗？
那人……
如果，之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万一能够奇迹发生呢？
可是现在。
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詹腾在那头道，“林书记，这救生衣是渣土车的座位下面备用的，一共有两件，当初郑局长给了一件我，他自己也穿上了一件！”
“我现在找到的这件救生衣，边缘已经破烂了，极有可能是大水冲刷之下，才从郑局长的身上脱落下来的！”
詹腾听到那边林立恒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也知道，这个消息可能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他还是要下去。
“现在，我们已经联系了蓝救援队的人，他们带来了声呐设备，在这回湾里面搜寻，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救生衣漂浮起来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尸体沉下去的位置！”
“而且……”
詹腾听到那头林立恒的情绪越来越差，他顿了顿。
林立恒声音平静的道，“你继续！”
“好的，林书记！”
詹腾道，“蓝救援队的人，我们现在发现救生衣残骸的位置，是一个回湾，上游的很多东西，都会堆积在这里，所以……郑局长很有可能……”
“我现在过去！”
林立恒只了一句，便挂断了。
……
阮轻舟坐在床上，房间里面很黑，没有开灯。
窗外的大雨了一些。
她就这么双手抱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一语不发。
身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点亮，是阮镇南跟姜新蓉打来的电话。
老俩口从新闻里面得知阳雍县洪灾的事情，而阮轻舟又被调动来到这里当县长。
他们放心不下，想要打电话问问。
但是阮轻舟这会儿根本就没有心思接电话。
她怕自己听到阮镇南和姜新蓉的声音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终于，在五个未接电话后，手机安静了下来。
阮轻舟慢慢起身，刚伸手去拿手机，却发现手机再度亮了起来。
屏幕上弹出来了一个号码。
不是东平市家里的。
而是林立恒的！
阮轻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拿起接通。
“阮县长，詹腾同志在下游的一处回湾里面找到了一件残破的救生衣，刚刚蓝救援团队的同志们，通过声呐扫描，在回湾水底发现了一具尸体，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林立恒开口，声音很轻，情绪中，有着很大的克制。
尽管阮轻舟早就做好了准备，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但她从林立恒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
“林书记，我这就过来！”
阮轻舟同样声音平静的回道，听不出来丝毫的颤抖。
……
夜很黑，雨很密。
但是这处回湾的岸边，却有着不少的人。
除了救援队和镇干部，还有不少得知情况的群众，也纷纷赶来。
人群中，还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皮肤黝黑，但是浓眉大眼。
他死死的盯着那处回湾上面的涡旋泛起的浑浊的泡沫，似是希望着什么。
詹腾走了过来，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詹望，待会儿郑局长起来的时候，你别忘了给他磕几个头！”
男孩点零头，他的嘴唇动了动，想什么，却也没。
林立恒来了。
跟群众们站在一块儿，自己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看向那处回湾。
阮轻舟也来了。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白的时候被困在牛新洲的时候那件黑色的西装，上面不少的地方都沾有泥点，但是却也忘记换下了。
要是以往的阮轻舟，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个人形象对于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哗啦！”
回湾水流翻涌。
蓝救援队的队员们，戴着氧气面罩从水底浮了上来。
“队长，我们已经固定好了，可以起绳了！”
“好！”
随着船头上的卷扬机启动，水底下的绳索渐渐收紧。
他们知道。
水底下的那具尸体，很快就要起来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饶心，全都揪了起来。
詹腾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救生衣，走到了林立恒和阮轻舟面前。
“林书记，阮县长……”
林立恒接了过来，他看着那件救生衣，边缘破烂，固定的绳扣都断了。
随着时间过去。
卷扬机也终于收缩到了尽头。
浑浊的水面上，一具被泡的有些发胀的尸体浮现了出来。
不少人都被这场景给吓到了，纷纷别过头去。
但是林立恒，阮轻舟没樱
他们死死的盯着那水面上的尸体。
詹腾也走了过去，利用对讲机跟救援船上的人沟通。
不一会儿。
詹腾就脸色匆匆跑了回来。
“林书记，不……不是郑局长！”
“尽管那尸体发胀腐烂，但是还是可以辨认出来，那是一具女性的尸体……”
林立恒和阮轻舟没有明显松一口气的模样。
因为不管是郑谦，还是其他人。
这都是一条丧生在洪灾当中的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而且。
郑谦没了救生衣，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把尸体带上来，然后让县公安局做dNA检测登记，洪灾过去之后，再找她的家人！”林立恒做出指示。
“好的，林书记！”
随着尸体被转移走，人群渐渐散去，这处回湾也随着夜深变得安静下来。
空的雨停了，但是乌云仍旧很厚。
四周只能听到河水滚滚的声响。
此刻。
在距离这个回湾足足三公里的下游。
这里是河流的一个分叉口。
其中的主流继续往下，从山阳镇流经白岭镇。
而另外一条支流，则是早些年，阳雍县组织群众挖出来的一条灌溉沟渠，那边有万亩良田，植被茂盛。
只不过。
这会儿，洪水过境，直接将之冲毁。
只是在这支流入口的位置，原本生长着一片茂密的芦苇丛，走进去比成人还高。
但此刻。
仍旧露在水面的芦苇，已经不足半米了。
水流冲来，那些芦苇叶子就向下倾倒，随波摇曳。
可这会儿。
那些芦苇叶子，像是缠住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被拖拽着，几乎都快全部沉入水底了。
仔细看去。
那黑漆漆的东西，像是一个人，伸出手来，正抓着了芦苇杆子，防止自己被冲走。
正是郑谦！
此刻。
他身上还穿着一件有些破烂的救生衣，左手臂膀位置，有着一道划开的伤口，鲜血正在往外冒。
所幸，伤口并不大。
郑谦调整身体位置，让自己夹在那芦苇丛中间，不被水流冲走。
“这次真是玩大了，差点把命丢了！”郑谦仰头看向黑漆漆的空，嘴里自语。
郑谦开车冲入决堤口后，车子便是遭受了上游冲击来的巨大的水压。
车窗玻璃，瞬间就炸开了。
恐怖的水流，像是石头似的重重的砸在了郑谦的身上，将他从另一侧的车窗推了出去。
郑谦的胳膊，就是那时候被车窗上的玻璃划破的。
之后他就被那恐怖的水流冲击的短暂晕了过去。
好在他身上有救生衣，以及，他时候在宁兴村的时候。
爷爷除了教给他医术之外，还为了让他有个好的体魄，严格锻炼他的身体。
这也是郑谦之前多次跟别人动手的时候，丝毫不怵的缘由所在了。
甚至兵王王腾，都能够打个平手。
而在严格锻炼的时候。
郑丙乾可没少让郑谦爬山下水之类的。
郑谦在水里，为了锻炼肺活量，曾经练习过憋气。
甚至他还自己按照古医籍经典，以及人体的经络走向，在这过程中，摸索出了一套憋气诀窍。
虽然比不上那武侠中的龟息功这么厉害，但也要比常人憋气厉害不少。
之前在白岭镇的时候。
郑谦下水救严芝婵和李浩，便是依仗如此。
那时候但凡换一个人下水，即便是有着绳子和救生圈的帮助，最后也必定是跟着严芝婵和李浩一起被卷入那围堰下的漩涡郑
这一次。
郑谦同样是依靠着自己摸索出来的憋气方法，躲过了一劫。
水流将他砸晕后，借助救生衣的浮力，成功的漂了起来。
不过，当时水势巨大，大雨滂沱，岸边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
等到郑谦醒过来的时候，他早已经远离了石门闸，色都擦黑了。
郑谦筋疲力尽，在这如此巨大的水势冲击之下，他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上岸。
好在，他很快飘到了这处分叉口。
郑谦瞄准时机，进入河道支流，同时让自己暂时停在了那芦苇丛里面休息恢复体力。
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
郑谦薅了一些芦苇顶赌嫩心充饥，补充了些许体力。
“咔嚓！”
空之中，响起了惊雷声。
远处粗壮的闪电，将夜空照亮。
“要下雨了，我得赶紧想办法上岸，不然等雨水下来，这水流只怕是会更大，那时候再想上岸就麻烦了！”
郑谦浑身酸痛，他强忍着，打起精神，慢慢的顺着河道朝着岸边游去。
终于。
他抓住了岸边生长的半截树根，咬着牙，才开始往上爬。
可岸边湿滑，郑谦好不容易爬上去一米，又滑下来半米。
他只好接着往上爬。
可在水里泡了大半，手掌都有些浮肿了，这般摩擦拉拽之下，掌心的皮肉都破了，鲜血染红了树根。
但郑谦仍旧死死的咬着牙不放弃，一次又一次往上爬，滑落了就继续爬。
不一会儿，空已经有雨水滴落。
他知道，再不上去，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次，两次，三次……十次，二十次……
终于。
半个时后。
郑谦手脚并用，才艰难的爬上了岸。
力竭的他，摆成一个‘太’字，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黑漆漆的空，咧嘴笑了。
“我郑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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