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夏日，日头毒得能把石板路晒得滋滋冒烟。
柳叶歪在公主府后园凉亭的竹榻上，只觉得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燥热。
几个丫鬟站在一旁，卖力地摇着大蒲扇，带起的风却也是热的。
“爹...”
囡囡像个蔫巴巴的鹌鹑，从月洞门蹭进来，脸热得红扑扑，额发都贴在了脑门上。
她蹭到柳叶榻边，大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柳叶眯着眼，嘴角勾起一丝心照不宣的笑。
他慢悠悠地从竹榻底下摸出一个木匣，打开盖子，一股白蒙蒙的寒气立刻冒了出来。
匣子里躺着一根用细木棍支着的、巧的乳白色冰块，表面光滑，正是他偷偷摸摸用硝石制冰，加零熬煮过的牛乳和一点点蔗糖做的简易“牛奶冰棍”。
“嘘！”
柳叶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眼神里带着点做贼的得意，心地拿出一根递给闺女。
“快，趁你娘没发现。”
囡囡眼睛瞬间亮了，像偷到油的老鼠，接过冰棍，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哇！凉凉的，甜甜的！”
她幸福地眯起眼，口口地嘬着，那点蔫劲儿一扫而空。
父女俩躲在凉亭角落里，背对着丫鬟们，对着两根的冰棍，吃得一脸满足，仿佛在分享什么绝世珍宝。
柳叶心里盘算着，硝石还是用的少了，下次得多弄点，冻得更瓷实些。
然而，这的“罪恶”快乐并未持续太久。
“柳叶！”
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薄怒从回廊传来。
柳叶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冰棍扔出去。
囡囡也吓得僵住了，舌头还停在冰棍上。
只见李青竹一身素雅的夏装，裙裾飘飘地走进凉亭，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柳叶手里那半截冰棍和囡囡嘴巴上亮晶晶的糖渍。
她眉头微蹙，几步上前，不由分就把柳叶手里的冰棍抽走了，顺手也拿走了囡囡那根。
“跟你过多少回了？这东西太寒凉，伤脾胃！”
“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还带着囡囡一起！”
李青竹把那两根“罪证”递给身后的孙嬷嬷。
“拿出去化了，不许再给他们做。”
柳叶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闺女瘪着嘴，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心里哀叹一声。
完了，夏日里唯一的乐趣被掐断了。
他试图辩解道：“就一点点，解解暑气...”
“解暑有绿豆汤！”
李青竹瞪了他一眼。
“囡囡还，脾胃弱，不能由着你胡来。”
她又看向女儿，语气柔和了些，但依然坚定。
“囡囡乖，那东西吃多了肚子疼，娘让厨房给你做甜酪吃，好不好？”
囡囡看看一脸无奈的爹爹，再看看态度坚决的娘亲，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声道：“嗯...要吃甜酪。”
柳叶认命地躺回竹榻，只觉得身上更热了。
他看着闺女被嬷嬷牵走的背影，心里嘀咕。
这当爹的，连吃根冰棍的自由都没樱
不过想想李青竹的也有道理，孩子确实不能贪凉。
算了，忍忍吧。
没过几，又到了囡囡去学堂的日子。
外面暑气蒸腾，柳叶热得实在不想动弹，本想叫褚彦甫或者薛礼去送，但看着囡囡背着书包、眼巴巴望过来的样子，他心一软。
算了，就当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冰铺子开张。
父女俩坐着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学堂附近。
柳叶把囡囡送到学堂门口，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去，才松了口气，转身准备打道回府，只想快点回去躺在冰盆旁边。
刚走到马车边，就听到一个浑厚带笑的声音传来。
“哟，稀客啊！这不是我们大忙人驸马爷吗？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亲自送闺女上学！”
柳叶循声望去，只见郑善果正从不远处自家的马车上下来，手里摇着一把大折扇，笑呵呵地朝他走来。
这位荥阳郑氏的家主，穿着一身质地极好的薄绸衫，精神矍铄，丝毫不见老态，只是这大热里，额角也渗着细密的汗珠。
“大舅！”
柳叶拱手见礼，嘴上客套道。
“儿太热，送孩子顺便出来透口气，您这是？”
“嗨，还不是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崽子，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到头还是要老夫亲自操持学堂的事情！”
郑善果摆摆手，走到柳叶车旁的树荫下站定，扇子摇得更快了。
两人站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了几句，无非是抱怨一下这酷热的气。
柳叶琢磨着找个借口告辞。
郑善果却像是想起什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听...你在曲江坊搞了个大营生，要盖不少大宅子？”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点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地段还行，弄点像样的宅院，给那些讲究人住。”
“嘿嘿...”
郑善果搓了搓手，那扇子也不摇了，眼神放光。
“那...你看，给大舅我留几套怎么样？”
“不用太大，位置好点就行，朝向嘛，最好是坐北朝南，靠水近点更妙！”
“你也知道，我家那几房，人口多，总得给的们提前预备着。”
柳叶一听，这要求还挺具体。
不过对他来，确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事儿，回头我让彦甫记下，等图纸出来了，您亲自去挑，挑中哪套算哪套，价钱好。”
他答应得极其爽快。
“痛快！不愧是自家人！”
郑善果眉开眼笑，重重拍了下柳叶的肩膀。
他顿了顿，眼珠一转，又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探询。
“那个...还有个事儿，大舅想跟你打听打听。”
“您。”
“就是...你那曲江坊里头，有没有规划学堂的地界？”
郑善果问完，紧紧盯着柳叶的脸。
柳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学堂？问这个做什么？”
他记得规划里确实有预留一些公共用地，但具体用途还没完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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