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没有折断。
庞监正扬手将腰牌举起,正要向地上摔去。
我忽然开口阻止,“庞监正不如看仔细些,这东西一落地,想捡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庞监正把腰牌翻了过来,当目光落在背面的狴犴纹时,脸色骤变,手指一松,腰牌掉落。
我一把抄过,重新系在腰间。
“你……你怎么会有狴犴……”他声音有些颤抖。
狴犴纹只有镇武司最核心层有资格佩戴,整个镇武司有这个资格的不超过十个人。
而镇武司税吏用狴犴云纹的,估计下只有我一个。
虽然我知道秦权这是在利用我,但不得不,在某些情况下,这东西还很管用。
至少这一刻,庞监正怕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我低声凑到他耳边,“我奉命执行任务,你该干嘛干嘛,少打听,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庞监正也算是老油条,脸色数变之后,长笑一声,“今日开课仪式,是为我镇武司注入新鲜活力,念在你是初犯,昨日又立下大功,本监正不予追究,入列吧!”
我微微颔首,“多谢监正大人!”
回到队伍,我笑眯眯看了杜清远一眼。
他眼神闪烁,扭过头去,脸上却是失望之色。
陆明川戳了我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还迟到?”
我笑着睡过头了。
庞监正回到观礼台,开课仪式照常进行,几个人轮流讲话,无外乎就是感谢皇恩浩荡,感激秦掌司的领导,要求众人以身作则报效朝廷之类的片儿汤话,听得我昏昏欲睡。
庞监正也发言,照着稿子冠冕堂皇念了一通,便以有要事为借口离开。
临行前,还拍着杨总教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江税吏是根好苗子,平时要多加关照!”
杨总教习谄笑道:“放心,一定让庞监正满意!”
我想,他大概理解错了庞监正的意思。
……
仪式后,徐管事带着我穿过校场,来到对面的训诫堂。
路上,徐管事低声对我道,“杨总教习不知你身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一些。”
我讶道,“你知道?”
徐管事笑道,“赵监正刚进镇武司时,我算是半个引路人。”
我恍然大悟,这个徐管事是赵无眠的心腹,而看他的意思,镇武司青州监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赵无眠年纪轻轻当上了监正,内部不服气的人也不在少数。
“杨总教习拜的是庞家的码头,你杀了庞监正的侄子,庞家已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有了徐管事提醒,我心中大概有了个底。
杨总教习在训诫堂背身而立,黄梨木案上摊着《十大铁律》。
徐管事上前禀告,“总教习,江税吏到了。”
杨总教习嗯了一声,示意徐管事离开,训诫堂内只剩下我两个人。
杨总教习打量着前面的一幅画。
图上画的是一条桀骜不驯的猎犬,龇着森白獠牙咆哮。猎犬脖颈处套着一个精铁打造的嚼子,勒得它双眼暴凸,狰狞中透着股彻骨的无力。画上题字:“桀骜何足惧?勒断脊方知忠。”
他对我的到来视而不见。
我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打量着训诫堂内:四壁青石粗糙冰冷,墙角堆着几副铸铁锁链,铁链冰冷乌黑,带着一些血迹。据这训诫堂,是惩戒违规税吏,还有训练暗字房的人所用。
良久,杨总教习转过身,油亮脑门反着光,手指轻扣书案。
“江税吏昨日立了功,可规矩就是规矩——”
我笑着问,“总教习请我来,不会是为了跟我讲规矩的吧?”
杨总教习鼻中轻嗤,“那你以为呢?”
“青州选拔却混进邻省不死族执事,教习不该查查荐书渠道?”
“你在教我做事?”
我哈哈一笑,“听青州监被不死宗都渗透成筛子了,镇武司一举一动,不死宗都了如指掌,不知这种事传入京城,那些大人物们会作何想?”
他眼皮猛跳,脸色绷紧,手中握着的皮鞭勒紧,“牙尖嘴利!仗着有个功劳,又有赵监正替你撑腰,就想拿捏本教习?告诉你……”
他猛然抬高嗓门,“本官为镇武司出生入死时,你和赵监正还没断奶!”
我嘲讽道,“那二十年才混个镇武堂总教习,未免也太惨了。”
啪!
鞭子重重砸在书案上,“混账!江白,你最好明白,来到镇武堂,你的考核在我手中,能不能继续在镇武司混下去,本官能一念让你生,一念让你死!”
没想到,青州监内部倾轧和斗争,要远比我想象的要激烈!
难怪上次剿灭青州鬼市,赵无眠要从蓬莱郡征调镇武税吏。
看来她这个监正的位子,坐得也不稳当。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赵无眠把我弄到镇武堂,参加劳什子培训,是不是想借助我这条鲶鱼,帮她整顿青州吏治?毕竟我这个税吏,是秦权亲封,对外虽不管用,却是砍向内部的人一把好刀。
若真如此,她可以直接告诉我,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向后退了两步,“有点怕了!”
杨总教习见我满脸的嘲讽,终于忍耐不住,扬起了手中鞭子。
我忽然笑了。
“听今年青州税吏选拔,光‘荐书费’就收了八万两?”
我指尖轻敲案上《十大铁律》,“皇恩浩荡的银子,都进了谁的口袋?”
“放肆!”杨教习瞳孔骤缩,鞭风袭来。
我一把抓住他的皮鞭,“秦掌司上月刚下令严查买官卖官,杨教习却当耳旁风……莫非觉得秦大饶钧令不如您鞭子好使?”
杨总教习暴怒,“江白,你目无上峰,记过一次!若是记过满三次……”
我打断他,“记过三次,可以提前结业?”
门外,几个税吏的身影恰好出现在半开的门缝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电光石火间,我脸上所有的讥诮瞬间融化,猛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大笑:
“哈哈哈!杨教习!您真是太客气啦!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啊!”
杨教习也换了一副脸色,对那几个税吏道,“我们在探讨不死宗余孽之事!”
“不错,不死宗余孽为祸百姓,早晚都得连根铲除!”我将皮鞭别在他腰间,拍了拍他肩膀,“总教习,今日相谈甚欢,我得回去上课了,改日再叙!”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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