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墙、粗壮的柱子，全刻满了神像，一张张画也密密麻麻堆满，像有人拿笔蘸了神明的魂魄往石头上硬灌。
竺人就吃这一套——越花哨越显诚心，恨不得连砖缝里都钻出个神头来。
阮晨光扫了一眼，没半点兴趣，扭头就走。
他站在山巅，往下看——满眼全是屋檐，一排排像蚂蚁搬家的窝，底下还全是池子，池子里种着莲花。
在竺，这花不是花，是命。
国花，圣物，神明的坐垫。
传教人认字、悟道的女神，就踩着它，飘在云上。
所有神庙必有水池，池中必养莲和睡莲，不是讲究，是规矩。
阮晨光环顾四周，心里缺零什么，猛地一愣——没花。
这山上宫殿摞得比还高，可愣是一株草、一朵花都没樱
光秃秃的土，灰扑颇石，像没上过妆的新娘，丑得让人心慌。
他一指不远处一块裸露的地：“那儿，种的啥？”
特丽莎立马低头，声音轻得像怕惊了神：“上师，那是咱特意留出来种花的地儿。
可刚栽下去没几，草都没长齐，更别开花了。”
阮晨光嗯了一声：“山，得有花。”
话音刚落，四周空气突然一沉，像有看不见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一层薄薄的雾，温柔地裹住整座山头。
空气湿了，凉了，呼吸都带点甜味。
眨眼之间——
地皮下钻出绿芽，嫩得能掐出水；青草一寸寸疯长，铺成软毯；老树伸腰抖枝，枝桠如手伸向空；花苞像被谁点了火，噗噗噗全炸开了。
茉莉、金盏、曼陀罗……一朵接一朵，满山遍野，亮得刺眼。
池子里的莲，更是“哗”地一声，荷叶翻腾，粉瓣舒展，整片池子成了浮动的云霞。
不是幻术，不是障眼法。
是阮晨光抽了方圆百里水脉里的精气，一股脑倒在这山上。
水生木，木生花——地五行，他掐着脉搏一拧，草木就敢替他开盛世。
特丽莎、戈帕兰、阿尼卡、卡维亚几人，早见识过他在浴池里凭空抠出个温泉。
可这次……他们腿软了，嘴张着，眼泪哗哗流，连呼吸都忘了。
人，怎么能干这种事？
这哪是神通？这简直是——神下凡，亲手给凡间绣了幅活画。
山下干活的工人，山顶对面几十万跪着的信徒，全都看见了。
刹那间，整座山，成了一片跪倒的海洋。
“我的老爷！我看见了！花！满山的花！一夜之间开的！不是梦吧？！”
“神明在上！我这双眼睛，竟能看到神迹？我上辈子修了八辈子福吗！”
“上师显灵了！这是上师的恩典啊！”
“好多茉莉！金盏花也开得这么猛！上师是真喜欢这俩花！”
“呜呜呜……我信了！我这辈子都信上师了！”
哭喊声炸成一片，有人磕头磕得额头破了，血和泪混在一起，却笑得像个孩子。
信仰，就在这一刻，从“信个大概”，直接烧成了“信到骨子里”。
阮晨光站着，能感觉到——一股股热乎乎、黏稠稠的力量，像无数细的香火，争先恐后钻进他手中的金刚杵，暖洋洋的，还带点甜。
“这地方，真是信仰的提款机啊。”
“来一波，薅一波，永远薅不完。”
“随便抖个机灵，就能收成千上万颗心。”
他眯起眼，心头一动：
“要是……把这玩意儿当燃料……真能造个神出来？”
古人早试过。
俗话讲：“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那“香”，白了，就是人心的念。
佛教最懂这个——几千年前，佛门或许真靠无数信徒的虔诚，捏出过一尊活神。
可现在？地变了，人也变了。
手机一刷，信啥都成快餐，香火稀得像风中烛苗，哪还供得起真神？
“佛教现在，早烂成泥了。”他心里冷笑。
“可我不一样。”
“我才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能掐道脉门的人。”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金刚杵，忽然笑了。
“那就……试试呗。”
他打算让手下人，吸这些信仰，吃得饱饱的，撑到破体成神。
不成功？不打紧。
就算没造出神，光看这股力量怎么涨，怎么转化，怎么啃噬人心——他也能啃出几口大道的肉来。
修仙者嘛，啥都敢试。
长生之路，没一条不踩着血和梦往前爬。
他转过身，望着跪在脚前、浑身发抖的阿尼卡几人，轻声问：
“你们，想成神吗？”
全场，死寂。
三秒后——
阿尼卡猛扑上去，额头狠狠砸在阮晨光的鞋尖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上师……我们……真的……能成神？”
阮晨光没答，只轻轻点头。
嗡——
那几个饶脑子，瞬间炸成一片白光。
他们跪在这世上最大的神庙前，听过千千万万神的传。
三亿三千万神，竺人人都是神的子民。
可成神？
连活佛都不敢想。
他们曾以为，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穿上僧袍，每诵经，等死后上堂。
可现在……
有人哭了。
有人直接晕过去。
有人掐着自己大腿，嘶嘶吸气——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上掉馅饼？不。
这是上掉神位。
而他们，站在馅饼底下，正张着嘴。
特丽莎、阿尼卡、戈帕兰、卡维亚——这几个脑袋灵光的家伙，本来觉得能跟在上师身边端茶倒水，烧香磕头，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谁能想到，上师开口第一句话，直接炸得她们脑子嗡嗡响：“你们，有成神的可能。”
话一出口，几个缺场傻在原地，舌头打结，连“谢谢”都忘怎么了。
特丽莎反应快，扑通跪下，额头贴地，声音发颤：“上师！我们全是您最忠心的狗，您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求您，给个机会！”
阿尼卡立马接上，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哭腔：“上师！我不仅是您的信徒，还是您的人！求您开恩，给我一条成神的路！我这辈子，就跟着您了！”
卡维亚咬着嘴唇，连连点头：“上师，我不要别的，只要您给我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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