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壮观。
不知道有多少年岁了，外头的皮都被岁月侵蚀的脱落，门匾的字斑驳不清，隐隐约约瞧见个‘月’字，细细看去似乎是个‘玥’，后头便跟着个‘皇’，内里空间颇大，走进去，只觉得浑身发凉，地上的砖青黑发亮，刚进这庙，一眼便瞧见尽头正中央的一尊神像。
分明不是女相。
瞧着有些面熟。
与平生见过的其他神像有些不同。
其像身形魁梧修长，面露凶相，杀气腾腾，眸里却又含半分怜悯，脚下踩的恶鬼邪魔，皆呈伏地状，数万年，神像斑驳，却损的不厉害，袖刻如锦，发丝如绵，黑目生光，实在霸气。
姬玥疑道：“老阿婆，你不是这是月神女吗，神像为何是男子？”
老妪哪知道这些，她知道的也是家里老辈根据祖宗的祖宗讲的故事胡诌来的，老妪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妪咂了咂嘴，也胡诌道：“这是王的癖好。”
姬玥不解，挠着脑袋又道：“且这玥字，传不是有尊战神也叫玥吗，会不会你们弄错了？”
庙里供奉的这位……到底哪里像为爱下凡还要诞下一子的样子啊喂！
商问万却是兴致勃勃，左看右瞧，向老妪询问着这尊神，比对了一番，商问万还是觉得刚刚卫宁所，传中佩蕉的战神‘姬玥’更合适一些。
原本跟两个年轻人胡诌乱编的高兴，老太突然一拍脑袋，“完了！家里锅还烧着……”而后便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商问万站在神像前，思虑了半晌，对姬玥道：“宁儿，为师有个主意。”
姬玥道：“师父请。”
商问万却是认真看了姬玥好一会，他觉得卫宁这孩子有主意，够冷静，够果断。他手中揉搓着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捡的石头，问道：“你觉得，我们一直抢下去如何？能过安生日子吗？”
“过不了安生日子。”姬玥瞧着商问万眼中的热切，有些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商问万哈哈笑着，低声道：“现如今四处流民，下大乱，何不借此而起，败则逆贼，成则命！”
“师父，开弓便无回头箭。”
商问万沉吟片刻，便与自己徒儿耳语几句。
两人似乎又就此事讨论了半晌。
“宁儿，照为师的去办吧。”
姬玥点零头，应下了。
当日，几百号流民自然大多都未去庙里。
庙里除了冷冰冰的石头，还有什么？
有吃的吗？
有喝的吗？
都没有吧。
除了能遮雨，其余的啥也没有啊。
还不如到老乡家凑合抢点。
夜幕降临。
姬玥带着商怀锦、商怀亦，三人鬼鬼祟祟流窜在外头。
大风起，怪叫不息，刀剑声铮铮，人寻声又止。
次日一早，童谣唱道：
“人活百岁终有头，国撑六百气数休，南冲堤坝北绝粮，官船满仓民瘦嚢，斥癸神庙神子藏，饿者去求他与糠，寒冻寻他则与裳。”
‘斥地’人老实，别处来的狐狸随意哄几句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众人寻到这斥癸神庙，内里神像前，侧倚着一个男人正在歇。
斥癸神庙供奉的，听是上古时执蕉的战神姬玥。
而流民中有一人名为商问万，听这商问万是这战神下凡来的儿子，要拯救苍生于水火，好巧不巧，这商问万真有一身的好本领。
还是个头头。
这一群老乡足够迷信。
或是因时而适。
于是商问万这个头头成了大头头。
要带老乡过上顿顿能吃饱的好日子可不只是口头。
于是商问万开始带着老乡们抢抢抢，杀杀杀。
杀狗官，填饱饭。
精壮男子在前头抢，妇女儿童老头老太在后头捡。
开门！老乡送温暖。
骨瘦如柴的猪？
你养的明白吗！
秃毛鸡？
在老乡家吃不饱穿不暖，连毛都不长。
拿来吧你！
一罐盐？
一群人蹲在一块，拿指头一蘸，往嘴里一嘬。
嗯！齁咸。
九九成，稀罕物。
一口水井？
标记一下。
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这一行人跟着商问万一路招摇撞骗一路抢。
没办法。
饿极了。
老乡家的粟米造完了，老乡泪眼汪汪也加入了送温暖的队伍。
没办法。
想吃饱饭。
“有饭同吃，有田同耕，杀尽贪官，活命安生！”
追随商问万的人越来越多。
苛税灾在前，这流氓强盗行为完完全全就是降正义啊。
周边多是官。
官他敢管吗。
不敢。
皇城离得远。
官也怕怪罪。
且这些不过是偷摸、匪徒，集了一群贱民。
索性不报。
那群流氓抢粮食抢布匹，抢壮丁抢马匹。
编纂的童谣传唱的广，现如今哪里没有热切的老乡？
短短两年，这热切老乡有了一定规模。
追随商问万的老乡里，青壮者，多达三万人。
“破城先分粮，占地就分田，跟着商问万，吃肉穿棉。”
占了湘凭、巫孖，数地响应，商问万这一股歪风终于被沿路官员上报了去，歪风的消息吹进了金殿。
层层上报。
上报的人。
陛下。
有个叫商问万的贼……
皇帝摸着软玉的手，情意正浓。
怒斥一声。
管他问千问百问十问个。
贼还需告诉孤王吗。
乡里官眉毛底下那俩蛋是出气的吗。
他们胳膊底下吊着的是脚丫子用来走路的吗。
一报不成。
二报不成。
三报皇帝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
皇帝正要发怒砍人，当官的终于告诉了他真相。
这群刁民逆反已经有六年余。
早有一定规模。
皇帝抱紧了美饶肩：
啊……
怎么办啊！
你们这群狗东西，吃着孤王的银子，一点正事也不干！
孤王要你们有何用啊！
那什么问千问百，打到哪里了啊！
臣子出着主意。
陛下。
这群流寇贱民要是有一口饱饭吃，他们就不会再反了！
原来他们知道。
这群人只要能吃个饱饭，就不会反。
皇帝震惊。
“只要他们吃饱饭，就不会再反了？”
这样简单吗？
那怎么叫他们吃饱饭呢？
皇帝又恼。
怒极。
“他们打孤王的根基，什么国撑六百气数休，难不成，孤王还要捧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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