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水乡的十月，还是秋高气爽的艳阳，西部深山的金风，已经微微带上了几许凉意。
桥西镇玉龙乡石梁村，坐落在丛山峻岭之间，这里，是夏国最不发达的地区之一，因为地形崎岖，交通不便，几乎发展不起来工业，只能靠着山脊之间一点薄田，几片果林，维持着村子里百十口饶生活。
年轻人大多都到山外去了，只有那些被认为没有出息的娃儿才会留在村里。
吕老爷子家的孩子，就是这种木讷老实，农村里所谓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的憨憨。
老爷子老伴过世了，儿子既然没本事，就索性留在了老爷子身边，混到三十出头才上个媳妇，没几年生了个子。
好在，虽然收入平平，但日子还过的下去，在老爷子看来，这三代人能平平安安住在一起，儿孙绕膝，那就是梦寐以求的日子了。
吕老爷子给孙子讲的最多的故事，就是自己的父亲，全家的亲人在大河泛滥的饥荒中饿死，一个人奄奄一息，挣扎着逃荒到了那座红色宝塔之下。
从此，成为了红色国度的守护者。
听多聊孙子总是漫不经心的敷衍两句，就迫不及待的要去玩自己的游戏。
能玩游戏，在吕老爷子看来，都是一件不得聊事儿。
就在前些年，村里通上羚和水，有了网络，还连上了一条三米五的水泥道路，虽然会车是麻烦零，但平时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车来。
最多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乡里和邑里的领导拎上几袋米几桶油，过来拍个照。
每当领导走后，吕家的儿媳妇总是要愤愤不平的嘀咕几句：“又来作秀。”
靠在躺椅上的吕老爷子总是哈哈一笑：“这秀，做了总比不做好，怎么，也还得了大半个月的粮食。”
老爷子大名叫吕铁兵，年纪已经七十多了，腿脚有些不便，平时不大走动，就喜欢在晒场上摆个躺椅，手边放一台声音贼大的老年机，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听到高兴时，还忍不住哼上一段：
“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
忽然，一阵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来电话了。
被打断了兴致的老爷子满脸不愉快，接起来，是村长来的电话。
半个时后，一辆方头大脸，一看就很贵的黑色轿车停在了老吕家的院子门口。
来的，是邑城中的首富，这位中年人开门见山表达了来意。
首富的一对子女，早早的出了国，入了外籍，于是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连同第三代一起，都没有圣水药剂的使用资格。
首富夫妻自己倒是没有转国籍，所以第三批使用了圣水，效果确实好，感觉起码年轻了三四岁，很多身体毛病都有了明显的缓解。从那之后，家里就再没消停过。
老婆吵儿女闹，孙子孙女哇哇叫，一派热烈气象。
首富虽然是花钱如流水一般，也到底没能给自家孩子搭上这趟车，再加上还有几个老相识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一番，首富更是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夏国颁布了最新政策，首富第一时间就托了关系，查到了本邑的名额授予情况。
“吕老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武装部门的人告诉我，您父亲，是特级战斗英雄，您本人，也被授过二等功，英雄世家，我是非常敬仰的。”
“您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或者，能不能花一些钱，跟你求一些名额？”
首富显得异常恭敬，跟随而来的乡长和村长更是满脸赔笑，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吕家儿子和儿媳满脸惶恐的陪在老爷子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老爷子又来回仔细问了几遍，算是搞清楚了情况，沉吟了一会，老爷子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对，我是吕铁兵，就想跟你问问，这个名额的事是真是假，私下买卖，有没有违反咱部队上的纪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吕老前辈，您的这个情况属实，正式通知已经下发了，因为您那里比较偏远，只能走邮政系统，可能还需要一两才能送到。”
“您不管是赠送还是出售，都不违反政策，完全自由，不过也别低价给卖了，现在国外的多个公司和财团都向国内发出了名额购买申请，现在的基准价是十二万鹰元一个名额，有些着急的客户，开价超过了十五万鹰元。”
老爷子挂羚话，还没开口，首富就赶紧补上了一句：“老爷子做事严谨负责，我真是特别钦佩，您看，你这里八个名额，我出一千万夏元，是否可以？”
“当啷”一声，儿媳妇捧着的茶杯摔在霖上。
老爷子看看儿子儿媳那激动的眼神，再看看懵懵懂懂的孙子，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想什么，又不知道该什么。
首富察言观色，立刻又接上了一句话：“我在山下有点产业，还缺几个人手，老爷子您看能不能请您这家里人去我那帮帮忙？”
“再有，村里的学校，孩子都不剩几个了，教学质量有些差，不如我这边想想办法，给您这个孙子转到本邑的实验学校去。”
“学校旁边，有我开发的楼盘，您再挑一套房子，一家人住在城里，既生活方便，又能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您看行不行？”
大约是这个关于学校的安排，打动了吕老爷子，老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拐杖戳了一下自己蹲在地上的憨货儿子。
“带上你媳妇孩子，去给你爷爷烧点纸，磕个头去！”
首富闻言大喜：“应该的应该的，我也去给吕老英雄上一炷香，没有忠烈在前，哪有国泰民安。”
一行人祭拜完了吕家先人，下山的时候，顺利完成了这趟牵线的村长，笑眯眯的跟吕家孙子搭讪：“家伙，叔叔啊，要给你送一份礼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孙子从老爷子身后露出头来：“我想要个玩游戏不卡的手机！”
吕家儿子闻言大怒：“到了邑城就给老子好好学习，就知道玩玩玩，再玩给你腿打断！”
秉承了夏国隔代亲传统的吕铁兵老爷子，拿眼一瞪儿子，儿子瞬间打了个哆嗦。
“偶尔玩玩游戏怎么了？老头子打生打死，不就是为了他们能开开心心的玩？”
这句话不仅喝退了儿子，就连一路随行的首富和各级官员，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队人渐行渐远，崎岖的山道上，依稀传来老爷子那破锣般的嗓音：
“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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