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爸爸穿这个好看。”
沅沅没见过爸爸穿这样颜色的衣服，大多都是黑的灰的或者是旧格子。
“那…就拿这个…”
陈嘉禾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耳垂，新衣服穿在身上还挺不习惯的。
平常上班穿的都是灰蓝色的工作服，他买一套工整的新衣裳是打算带着孩子出去玩的时候穿。
麻子也去试了几件新衣裳，俗话人靠衣装马靠鞍，他的相貌虽不出众，但穿上板正的新衣裳，气质也跟着提升了一个层次。
“王叔叔，你穿这个有精神。”
沅沅像个参谋官，在一边给意见。
“你咋不夸我帅嘞？”
王麻子对着镜子整理领口，刚才陈嘉禾是试衣裳的时候她可好看哩。
“老师不让我谎…”
沅沅瘪瘪嘴巴，谎就是骗人，王叔叔对她好，她不能欺骗王叔叔。
“……”
王麻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戳了一下，他恨自己为什么要问刚才那句话。
三人逛完街买了些菜回出租屋，陈嘉禾在厨房里做饭，王麻子靠在厨房门口。
他还记得来看房子的那，这里面又窄又乱，如今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
“你跟方婕咋样了？我看你们最近经常一起吃饭。”
陈嘉禾回头瞥了他一眼，前收工自己在后面喊他名字，他连头都没回屁颠屁颠的跟着人家。
“就…就那样…”
“你不喜欢她？”
“这…这你让我咋？”
王麻子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白，自己喜欢人家有啥用，要得人家也喜欢自己才校
“你问问呗！万一人也喜欢你呢？”
陈嘉禾觉得他这次挺有戏，人姑娘每次下班还等他一块走。
“咋可能啊，我有啥好的…”
王麻子耸耸肩，他可不敢去问，万一冒犯了人家，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也有优点的，万一人家同意了呢？”
“我有啥优点，你出来听听？”
“……”
陈嘉禾沉默了，麻子确实是有很多优点的，但他这么一问自己反倒不出来了。
“……”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王麻子感觉自己幼的心灵又一次受到了重创。
“你……”
陈嘉禾刚想好准备夸夸他，人就已经出去陪孩子了，只得叹了口气把话咽回去。
“王叔叔，我觉得你人很好的。”
沅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要详细哪里好自己也不出来，但就是感觉他是个不错的人。
“滑头…”
王麻子听了这话眸中流露出伤心的神色，以前春红拒绝他也是这样的。
对于方婕他不敢有啥非分之想，就这样当个朋友话已经很满足。
日子一过去，眨眼间他们已经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生活了快一年。
出租屋到了夏格外的热，闷的人喘不上气。
沅沅每傍晚和一众大爷大妈坐在院子里乘凉，放暑假隔壁姐姐去了外婆家玩。
和她同班的朋友们都要升一年级，可她还要继续读育红班，大家这叫留级。
她也想和大家一起读一年级，可五岁还不够上一年级。
莺莺和乐乐马上就要读二年级，过年的时候她回了村里，和大家一起玩了几。
她偶尔会写封信寄给大家，可惜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
爸爸村里太偏远不方便寄信，而且莺莺和乐乐也没有闲钱给她回信。
陈嘉禾也没想到城里的夏这么热，下班后去杂货市场淘了个二手的电风扇，顺带买了个大西瓜回去。
这一年来他攒下了一部分钱，上个月他还升了组长，工资也跟着涨了很多还有奖金。
等到明年夏他就可以带着孩子搬到宽敞点的房子住，家伙长大了不能继续挤在一起睡。
王子衡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升职，他的能力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一开始陈嘉禾确实不大会跟人相处，不过他不会的都会去慢慢的学。
之前的组长升职位置就空了下来，厂长一直很看好他。
他也想着爬上这个位置，于是便跟厂长争取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就真的提拔了他。
刚踏进大杂院的门，家伙就朝着他飞奔而来。
沅沅的头发到了肩膀的位置，分成两股扎了辫子，身上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脸上的婴儿肥也渐渐褪去。
“爸爸，你买电风扇啦？”
“嗯，走，回家吃西瓜。”
陈嘉禾牵起孩子的手，一路上的闷热烦躁一扫而空。
“太好了，我们也有风扇啦，爸爸，我快热熟了！”
白外面可热了，路上热浪一层一层的直往身上扑，家里更是闷热闷热的，沅沅坐在凳子上都出汗。
“等明年换个宽敞通风的房子住，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热了。”
陈嘉禾算了算手里的存款，他再多攒一攒应该够在城里买个房子。
厂长跟他这两年的房价不贵，要买就趁早买，不定再过几年房价就要上涨了。
旧电风扇通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噪音有点大不过还是凉快的，父女俩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沅沅捧着西瓜坐在电风扇前，舒服的眯着眼睛。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放下西瓜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王麻子和一个年轻时髦的阿姨。
“沅沅，好久不见！”
方婕常听麻子提起她，去年在长途汽车上见过一面，转眼间都长这么大了。
“阿姨，你认识我？”
沅沅拉开门让他们进来，时间过去太久，她已经对眼前的人没什么印象。
“听你王叔提起过。”
方婕扫视一圈，房子简陋但收拾的干净整洁。
家伙搬潦子给她们坐，陈嘉禾也放下手里的活出来，见俩人一起来眼里微微错愕。
“我请假了要回老家一趟，明的票，你别忙活了，带着孩子我们出去吃。”
王麻子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催他把围裙摘了一块儿出去。
“你们…”陈嘉禾拍开他的手自己解围裙，狐疑的看着他俩：“在一起了？谁先的？”
“当…当然是我先的，快别问了，我们去喊子衡，你快点收拾。”
王麻子话磕巴一下，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心的揪着方婕袖子出去。
关上门方婕突然挽住了他的手，漂亮的眼睛含笑看着他：“咋还不好意思牵手？”
“我…我哪儿迎”
王麻子别扭的看向别处，其实刚才他撒了谎。
并不是他向方婕表的白，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方婕人长的漂亮又温柔，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哪里敢跟人家那些话。
上个月有个职工给方婕表了白，他当时也看见了，心里嫉妒又难过，却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吃醋。
事后方婕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跟他过话，王麻子也以为他们在一块了，就更没有勇气跟她话。
后来方婕同宿舍的工友给他带了句话，方婕问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他听的一脸懵也不知道是啥意思，过了两才鼓起勇气去问她。
原来方婕拒绝了那个饶追求，还问自己到底对她是个啥意思，喜欢就不喜欢以后就别联系。
他当时人都傻掉了，结结巴巴好半才反应过来，回到宿舍他还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梦。
谁也没想到他这样的还能追到方婕。
他也纳闷方婕为啥看的上自己，方婕她一开始也觉得他不好看。
可相处久了发现他是个不错的人，细心又懂分寸会照顾人也没什么恶习，慢慢的长相也就不重要了，看久了其实也挺顺眼的。
其实方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麻子的，或许是在被人表白，他的无动于衷令自己感到气愤时察觉到的。
两人都请了假打算回去见见双方父母，把事情确定下来后安心回来打工。
虽然确定关系没有多久，但他们相处了很久，彼此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清楚。
“爸爸，刚才那个阿姨是王叔叔的女朋友吗？”
沅沅舀了水在脸盆里洗手，刚才啃了西瓜黏糊糊的。
“是的…”
陈嘉禾不觉得意外，从到大他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麻子虽然外在条件不行，但内心是个淳朴老实的，会被人喜欢不是件奇怪的事情，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注重外表。
俩人提前订了饭店，距离这里有点远，步行过去要半个钟头。
一直在情感方面备受打击的王麻子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饭桌上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拍着陈嘉禾的肩膀谈起了时候的事，大多都是些掏鸟窝捉河虾的趣事。
“我还记得你时候爬树，结果没站稳从树上掉下来，结果裤子还被挂掉了。”
王子衡是酒量最好的，两颊微红也跟他回忆起往事。
“咋不是，那个时候啊，嘉禾很少能出来玩，都要被使唤着干活，他那爹妈跟后爹后妈似的。”
王麻子手里拿着酒杯，脑袋里晕乎乎的，话也跟着摇头晃脑。
完这句话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只手摁着陈嘉禾的肩膀。
“什么后爹后妈？我想起来了，你根本不是你爹妈生的，你是那个女人妹妹的孩子，你爸妈在你很的时候就死了。”
“你什么？”
陈嘉禾错愕的抬起头，不知是酒精还是什么原因，心跳突然加速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麻子，你喝多了！”
王子衡连忙上前将他摁回座位上，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
谁知麻子突然把他推开，仰起头把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这件事我憋在心里十几年了，那我路过你家亲耳听到的，你不是他们亲生的。
当初他们拿了你爸妈的赔偿款，所以才养你的，他们生不出孩子，所以才只有你一个。”
“麻子，你别了，少喝点…”方婕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看着陈嘉禾难看的脸色慌忙：“他喝多了，应该是胡袄的，千万别当真。”
这事她从来没有听麻子提起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的是真的？”
陈嘉禾冷笑一声，并不是对他，只是觉得很可笑。
“这么多年兄弟我能骗你？当时我妈不让我，所以我就一直没敢。”
要不是今喝醉，王麻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这个秘密，这事一直憋在心里他也挺难受。
“嘉禾，有啥事明再，他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王子衡劝慰他道，这消息不清是好是坏，只希望他别往心里去。
“爸爸，你怎么了？”
沅沅放下手里的筷子，对于爷爷奶奶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们对爸爸不好。
“没事，吃饱了吗？”
陈嘉禾吐了一口浊气，内心的情绪却怎么都没办法平复。
“吃饱了！”
这家饭店的饭菜味道不错，沅沅最喜欢吃炸土豆片，吃了很多肚子圆圆的。
“那我们回家…”陈嘉禾起身拉着孩子的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我先回去了，改再聚，我请客。”
“你路上注意安全。”
王子衡想去送送他，可麻子喝醉了方婕女孩子家家不方便，自己还得把他送回厂里宿舍去。
街道上老式路灯散发着暗黄色光，只能照亮道路的一侧，另一边笼罩在阴影里。
陈嘉禾满身的酒气被风吹散了不少，仰头看着上的月亮。
时候他一直很渴望父母的爱，希望他们可以对自己好一点，能多给自己一点好脸色看。
童年的伤很难治愈只能慢慢去淡忘，可每当想起这一切他还是会有触动。
得知真相他才恍然大悟，他们之所以这样伤害自己，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
可正是这样他才更觉得可笑，曾经的那些情绪更是无处安放。
“爸爸，你不要难过。”
沅沅慢腾腾的走着，觉得爸爸悲赡快要哭出来了。
“我不难过，只是一下想通了。”
陈嘉禾是不想哭的，可太多情绪积压在一起，让他无法抑制内心的委屈。
“爸爸，爷爷奶奶不是亲的，但我是亲的。”沅沅停下脚步拉着爸爸手指，认真的看着他：“老师大人哭鼻子不丢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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