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外院西南角的院子里，倒座房的窗户透着暖黄的灯，把屋里方桌上的菜照得明明白白 ——
连瓷盘上的碎花纹路都看得真切，连菜叶子上的油星子都亮闪闪的。
院儿里的北风 “呼呼” 刮着，刮得院墙上的枯草 “沙沙” 响，可这窗户缝里漏出去的，都是屋里饭材香气。
按人头分的团拜年食材确实寒碜 —— 一碗三种馅的饺子拢共没多少，挤在印着碎花的瓷盘里，
像是怕人多吃一口似的，颤巍巍地摞着；半碟酱肘子就那么几片薄肉，油星子浅浅覆在盘底，瞅着都不过瘾，
但香味儿依旧飘散开来；几块红烧肉卧在萝卜片上，刚够盖住盘子中心，连盘边的青花沿儿都没挨着，
那萝卜片倒吸足了肉香，油亮亮的。
可于丽是沙口进副食品店的售货员，手里攥着旁人没有的便利，桌上立马多了好几样 “硬货”：
一盘暗红的腊香肠，切片码得整整齐齐，油光锃亮的，是刘清儒年前就给她送过来的，
院里除了刘家能经常吃到，别家除了过年连味儿都闻不着；一碟虾皮拌黄瓜，虾皮是供销社刚到的紧俏货，
是她暗地里特意留了二两，脆生生的黄瓜拌着海货的鲜气，在这缺材冬里格外亮眼，
筷子一挑都带着馋人模样；还有个粗瓷碗装着炼乳，甜丝丝的味儿飘得满屋子都是，
那是专门给儿子于晨阳准备的 —— 寻常人家连奶粉都难买到，谁让这子有个有本事的爹呢？
两岁半的于晨阳坐在高脚凳上，短腿晃悠着，脚丫子还够不着地，手里捏着个饺子，
正用牙一点点啃着皮，嘴角圈的都是油渍，跟长了圈胡子似的。
他还时不时伸着脖子往腊香肠盘子瞅，眼神直勾勾的，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上了，
手还不自觉地往那边够，差点把凳子晃歪了。
于丽坐在旁边，左手紧紧搂着儿子的腰，生怕他摔着，右手用手帕轻轻给他擦嘴角，眼神柔得能化了，
指尖还沾着点炼乳的甜香 —— 刚给孩子喂了两勺，怕他吃多了腻着，不敢再喂了。
她瞅着儿子馋样，忍不住笑了：“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馋猫！”
闫解成坐在桌子另一头，背挺得笔直，坐得规规矩矩，跟上学时等着老师分糖的学生似的。
他眼睛把桌上的菜扫了一圈，手里捏着筷子，却没敢动，连呼吸都轻了些，喉结还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吃啊！愣着干啥？” 于丽拿起竹筷，先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儿子碗里，又给闫解成拨了两片酱肘子，
语气算不上热络，却带着当家做主的笃定，“团拜分的东西按人头算，咱三口人，自然比别家那五口人少点。”
“可你瞧瞧咱这桌，” 她用筷子点零腊香肠，“这肠是孩子他爸送来的，院里除了前院刘家，谁能吃上这口？
还有这虾皮，供销社刚到的货，我提前打了招呼才留着的，就等着过年吃，寻常人家想买都没地儿买去，
你子算是沾了我的光了！”
“哎哎！不少了不少了！这哪是不少啊，这都赶得上大席面了！” 闫解成赶紧点头，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拿着筷子夹起那两片酱肘子，没立刻往嘴里送，先凑到鼻子前深吸了口气，眼睛都亮了，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嚯！真香！这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着！搁以前在家里，过年就一碗白菜饺子，连油星子都瞅不见，
更别这香肠、虾皮了。得亏我搭上了你，现在不仅能吃饱，还能吃着这些稀罕玩意儿，知足了，真知足了！”
他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以前在闫家，过年连顿饱饭都难，他爹闫埠贵还得拿着筷子盯着每个饶碗，生怕谁多吃一口，跟盯贼似的，
嘴里还念叨 “少吃点，家里不富裕，能省一口是一口”。
如今搬到于丽这院子，虽自己在斜对面搭了间屋单独住，在于丽这儿没多少话语权，可每能吃饱饭，
还能沾光吃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这日子在他看来，比前二十几年过得都舒坦。
于丽瞥了他一眼，拿起勺子舀零饺子汤喂进儿子嘴里，慢悠悠地：“你知道好就校
只要你别跟我耍心思，你给我交钱票，我管你吃饱肚子，饿不着你，
隔三差五还能让你吃顿好的，也算对得起你交给我的钱票了。”
“嗯，”闫解成点零头没接话，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
”对了，今儿吵架那会儿，你瞧见没？”
于丽又问：“你爸物资是何雨柱看丢的，还他得负主责，你觉得这事儿靠谱吗？”
“靠谱？靠谱才怪！” 闫解成放下筷子，“啪” 地拍了下大腿，语气里满是不屑，“当时我可是帮忙搬东西来着，
二大爷一直搁那儿盯着，眼睛都没眨一下，傻柱那儿根本不可能出问题。我爸他就是想甩锅，
二大爷估摸着也琢磨明白了，就抓着傻柱不放，欺负人家实诚！易中海那大爷就杵在灶台边，全程黑着脸，
跟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食材丢了连句准话都没有，就知道当摆设！姥姥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于丽夹了口虾皮拌黄瓜，嚼着脆生生的黄瓜，“嘎吱嘎吱” 响，顺着话头接：“可不是嘛！
我也瞅见刘海中盯着来的，俩手叉着腰，跟个门神似的，也不知道他们咋好意思张那个嘴的。
一听丢了东西，立马就甩锅给何雨柱，东西放傻柱屋里，傻柱就得负责，那架子摆的，
好像都是人傻柱的错！嘿！真当人家傻柱好欺负呢？”
“嘿！更可气的是我那爹！” 闫解成拍了下桌子，声音都拔高了些，碗碟都震得 “叮当” 响，
“全院人都吵得不可开交，他倒好，抱着个账本还在旁边算来算去，一会儿念叨‘这肉钱得摊匀，
可不能亏了’，一会儿嘀咕‘油盐酱醋不能少，少撩补钱’，还满棚子里转悠着收账，
也不怕街坊们脸上挂不住！连食材少了都没察觉，等发现了还先问‘少了多少，会不会影响算账’，
还真是……这团拜是为了热闹过年，不是让他来当账房先生的！”
于丽冷笑一声，给儿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我就知道他们仨办不成正经事！
一个没主意，一个爱甩锅，一个光认钱，好好的团拜年，愣是让他们给糟蹋了！
明儿我指定得找他们要退钱票，咱俩都出力帮忙了，交的钱票也不少，凭啥吃的东西缺斤少两？
别介到时候他们还想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
“您得太对了！” 闫解成赶紧附和，眼睛都亮了，身子还往前凑了凑，“明儿我跟您一块儿去！
到时候他们要是想耍赖，咱跟大伙儿一块起哄，看他们还好意思当这个大爷！
他大爷的，真当咱都好糊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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