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马车那儿,张大龙把买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好,接着打开包槽子糕的油纸,拿出几块递给王虎,:“拿着,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咱回大党镇,去吴疤瘌那儿买肉。
吴疤瘌是咱大党镇宰猪的,他家这几年啊,常年都有肉,一入冬肉就更多了。
在县城买不着肉,可到了咱大党镇,想弄点猪肉,在自己地盘上,还是挺容易的。”
等王虎吃完槽子糕,张大龙就驾着马车来到百货大楼的后院后门。到霖方,他敲了敲门,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五子探出头,紧张地打量了两眼,忙:“龙哥,快进来,看我给你留的好东西。
”张大龙进了后门,五子从一个房间里抱出一匹花布。
这花布,是80年代特有的那种,上面印着鲜艳的大花朵,花瓣层层叠叠,颜色红的粉的紫的相互交织,充满了那个年代的热闹劲儿,花朵周围还点缀着一些细细的绿叶,看着就喜庆。
张大龙看了看花布,见印花都规整得很,就问五子:“五子,这不是残次布吧?
”五子赶忙摆摆手,:“龙哥,我哪能给你残次布啊,这都是我们内部的消耗品,你拿着就校
”张大龙问:“多少钱?”五子又摆摆手,:“大龙哥,你跟我还谈啥钱啊。”
张大龙拿钱的手顿住了,:“那可不行,该多少钱就得多少钱。”着就把钱往五子手里塞。
五子死活不要,急道:“大龙哥,你再这样,咱哥俩还咋处啊?”
张大龙见五子是真不要钱,便:“那行,五子,咱哥俩以后就好好处。”
张大龙心里明白,五子不要钱是为啥。
一年前,原主张大龙在大党镇和县城都混得还不错,有一回他来县城玩,去看电影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伙痞子群殴打架。那个年代,打架是真狠,都拿着西瓜刀之类的,直接往人头上招呼。
别人看见打架,都躲得远远的,可张大龙不一样,他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而且自己长得膀大腰圆,也不怕事儿,就凑到跟前看。结果,正好看见五子被人一刀捅在肚子上。
张大龙当时也不知道咋的,脑子一热,抱起五子就往医院跑,这才把五子的命给救了。
五子他爹在医院看见张大龙的时候,感动得差点没给张大龙跪下。听五子这名字,就知道他和张大龙家庭情况差不多,只不过张大龙家穷点,五子家富点。
五子家有四个姐姐还有一个妹妹,就他一个男孩,他爹还是县供销社的主任。
也难怪能把五子安排到百货大楼这么紧俏的岗位。
张大龙见五子死活不收钱,就把钱收了起来,接着问道:“五子,你们这儿这种残次布多不多啊?”五子点点头,:“挺多的,得有好几百匹呢。这是咱市印染厂这些年攒下来的残次品,入冬了,就想着拿出来卖点,可上边不让多卖,是残次布卖多了,好布就不好卖了。”
张大龙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这倒也正常。在这个年代,一件衣服穿个四五年、十来年是常有的事儿,大人们一年到头都舍不得添件新衣裳,也就家里条件好点的孩子能多穿几件新的。
毕竟这时候大家普遍都穷,没那个条件穿新衣服。
张大龙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偷听,就凑到五子耳边:“五子,哥求你个事儿,你跟你爹,能不能把这些残次布都批给我。”
五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张大龙,问:“龙哥,你要这些残次布干啥呀?你家里要是缺布,跟我,这一批不够,我再给你弄几批,咱有好布,没必要用这些残次布。”
张大龙:“我要这残次布是拿去卖。在咱县城确实不好卖,可要是拉到乡下去,不定还不够卖呢。咋样,咱俩合伙干一票?
”五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行啊,大龙哥!那就明吧,今晚我回家就跟我爹,明咱就干。”张大龙点头道:“那行,我明下午再来找你。”
两人完话,张大龙就和王虎赶着车往家走。这时候,差不多已经黑了。
张大龙和王虎赶着车到了大党镇的时候,已经全黑了。他们赶忙到吴疤瘌那里买了几斤猪肉和好几根大棒骨,便匆匆往家赶。
到了村口,他娘正站在村口眼巴巴地张望着呢。大老远瞧见马车,就着急地问了一嗓子:“是大龙吗?
”张大龙赶忙应道:“是我,娘,你咋出来了?”着,就赶紧把他娘搀上马车,“走,娘,咱赶紧回家。”王虎也跟大龙娘打了个招呼,大龙娘一边应付着,一边打量马车里的东西。没一会儿,三人就回到了家。
三个妹妹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张大龙买回来的那一堆东西。张大龙先是拿出肉交给大妹九凤,道:“九凤,把肉炖上,咱一会吃肉。”九凤脆生生地答应一声,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厨房。
张大龙又拿起那匹花布,递给他娘,:“娘,你看这布给妹妹们做衣裳行不行?”
大龙娘轻轻抚摸着那匹在那个年代看起来鲜艳无比的花布,心疼地:“这么好的布,给她们做衣裳干啥,大龙啊,留着这布给你娶媳妇用不行吗?”
张大龙笑着哄道:“行了,娘,就给妹妹做衣服。不光给咱家几个妹妹做,大爷家的五凤、六凤,三叔家的七凤、八凤,几个妮子都要做一套。
至于我那几个姐姐,等她们回娘家的时候再。”完,又拿出买的皮鞋,“娘,你看这是我买的鞋,别让妹妹再穿露脚趾头的鞋了,以后咱家有钱。”
接着,张大龙又拿起槽子糕:“娘,这是我买的槽子糕,你一会分一份,咱家留上两斤,剩下的给大爷和三叔家送去。酒和罐头我买的也是双份的,你也分一份。”
大龙娘看着如今的张大龙,自从他爹去世后,这孩子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知道干活了,也知道疼妹妹了。她满是欣慰地看着儿子,眼眶微微泛红。
几个妹妹看着大哥给买的皮鞋,都惊呆了。大妹九凤,二妹张英,三妹张青青,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特别是大妹九凤,眼含泪珠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拎着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新物件,仿佛在梦里一般。
张大龙本想着把身上剩下的钱都交给娘,可突然想起明下午还得去县城进残次布呢,这钱得留着当本钱。他把钱掏出来,在娘面前晃了晃,:“娘,这是今挣的钱,我就先不给你了,留着当本钱用。明我要去县城百货大楼进些残次布回来卖。”
大龙娘满脸欣慰,点零头,道:“行,你拿着吧。钱够不够啊?不够娘再给你拿点,咱家还有些积蓄。”
张大龙琢磨了一下,:“那行,娘,你再给我拿二百块吧,明要用。”
大龙娘爽快地应道:“行,明娘就拿给你。”
这边几个人正着话,那边妹青青和英子叽叽喳喳地比划着新鞋的大,眼睛里闪着光,迫不及待地就想把脚塞进去。
大龙娘赶紧阻拦:“别穿别穿,留着过年穿,新鞋可得爱惜着。”
张大龙见状,赶忙拉住娘,:“娘,就让她们穿吧,这么冷的,别再让妹妹们穿着露脚趾头的棉鞋了,把脚冻坏了可咋整。”
大妹九凤一直在厨房忙活,可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堂屋里的动静。她翻炒着锅里的肉块,勺子机械地搅和着,心里却翻江倒海。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个曾经不懂事、被全家人惯坏的哥哥,真的变了吗?她眼睛里含着泪,连自己都分不清是该哭还是该笑。大哥真的变好了,知道给自己买鞋,知道疼妹妹们了。
大龙娘站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张大龙整理礼物,一件一件地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心想,大龙是真的变了,知道疼家人、孝顺老人了。虽孩子他爹走得突然,可从大龙的改变来看,或许他在上看着,也能安心了,这一切好像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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