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育苗棚的塑料膜上，林丧正蹲在地里给新栽的草莓苗浇水，忽然听见村口的大喇叭响了——是村支书在喊：“合作社的家人们，县里的农技专家今来指导，大伙儿赶紧到晒谷场集合喽！”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往晒谷场走时，远远看见孙悟空正扛着梯子往老槐树上挂横幅，红底白字写着“科技兴农，共富共荣”，猪八戒在底下扶着梯子，嘴里还叼着个没吃完的馒头，含糊不清地：“慢点挂，别把去年的奖状蹭掉了……”
晒谷场已经聚了不少人，马嘉祺正给农技专家递资料，指着图纸上的大棚设计：“我们想在北边再建个智能温控棚，您看这选址行不行？”专家拿着笔在图纸上圈点，时不时点头回应。
林丧找了个角落坐下，旁边的老婆婆正给怀里的孩子讲：“以前啊，咱村连买袋化肥都得走十里地，现在好了，专家上门教技术，合作社还管统一收购，你看你爹妈种的彩虹玉米，去年卖了不少钱吧？”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攥着颗刚摘的草莓，笑得眯起了眼。
正着，孙悟空突然跳上旁边的石碾子，挥着胳膊喊：“家人们！专家咱的草莓品种能申报地理标志了！以后咱这‘思鱼乡草莓’就是名牌啦！”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敲起了锣鼓，几个孩子追着跑着，把手里的彩色气球放飞到上，和晨雾里的朝阳撞在一起，亮得晃眼。
林丧看着这一幕，悄悄徒田埂边。新翻的泥土带着腥气，混着草莓苗的清香，风里飘着远处学传来的早读声。她弯腰摘了颗熟透的草莓，放进嘴里——甜津津的，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不远处，马嘉祺正和专家握手，转身时瞥见她，笑着挥了挥手。林丧也举起手里的草莓晃了晃，心里忽然踏实得很。那些曾经的艰难像被晨雾打湿的脚印，虽还留着痕迹，却早已被新的泥土盖住，长出了更鲜活的东西。
日子就像这草莓藤，看着柔弱，却能顺着架子一直爬，爬过贫瘠的田埂，爬向挂满果实的秋。
晒谷场的热闹还没散去，林丧已经蹲回草莓地里。刚浇过水的泥土泛着润润的黑，草莓叶上的绒毛沾着水珠，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清甜的水汽。她捏着铲子给苗根培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马嘉祺和农技专家走了过来。
“丧，专家你这草莓苗间距留得正好，通风透光，不容易生病。”马嘉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里还拿着专家给的几本种植手册，“这是省农科院最新的技术资料，你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专家蹲下来，手指轻轻拨开草莓叶，指着土里的蚯蚓粪：“用这个当底肥很明智，既环保又能改良土壤。等坐果后记得补点钾肥，甜度能再提一个档次。”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大棚，“你们这智能温控棚的选址不错，避开了西北风口，冬保温能省不少电。我回头让人送套土壤墒情监测仪过来，埋在地里就能实时看湿度，手机上就能调滴灌，省不少事。”
林丧听得认真，笔记本上记了满满一页，连专家的“草莓花期要防灰霉病，得在棚角挂硫磺熏蒸器”都画了重点。等专家被村支书拉去看新修的灌溉渠，她才抬头冲马嘉祺笑：“感觉又学了好多东西，以前总担心种不好，现在心里有底了。”
“可不是嘛。”马嘉祺蹲在她身边，帮着拔掉棵杂草，“上次去省城开会，人家种草莓都用上无人机授粉了，咱也得慢慢赶上来。等智能棚建起来，就引进套自动分拣机，省得大家蹲在地里一颗一颗挑。”
正着，猪八戒拎着个竹篮跑过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专家和马书记，快尝尝俺新做的！加了咱合作社的玉米面，比白面的香！”他把饼往田埂上一放，凑过来看草莓苗，“这玩意儿啥时候能熟？俺等着摘第一颗尝尝。”
“还得一个月呢。”林丧递给他一瓶水，“到时候让你第一个摘。”
猪八戒乐呵着应了，又被孙悟空喊去帮忙搬专家带来的种子袋——里面装着从荷兰引进的番茄种子，据能长到一人多高，结的果子像灯笼似的。晒谷场那边又热闹起来，原来是村民们围着专家问东问西，张婶捧着自家种的辣椒问品种改良，李叔举着沾着泥的红薯问怎么储存，连平时不爱话的哑巴大爷都指着地里的玉米比划，眼里满是期待。
林丧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去年第一次种彩虹玉米时的样子。那时她和马嘉祺蹲在地里，对着明书研究了半，还是分不清雄穗和雌穗，最后是孙悟空变了只蜜蜂，才帮着搞明白怎么人工授粉。而现在，不仅有专家上门指导，连县里的电商服务站都主动来对接，要帮他们开直播卖货，让思鱼乡的果子顺着网线卖到全国各地。
“想啥呢？”马嘉祺递过来一块玉米饼，“再不吃就凉了。”
林丧咬了一口，玉米的清甜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她指着不远处的学：“刚才听见孩子们早读，读的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以前总觉得这诗离得远，现在才明白，咱种的不只是粮食，是日子啊。”
马嘉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阳光穿过教室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孩子们的读书声像串珠子，滚过田埂，滚过大棚，滚进每个人心里。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的红色证书：“忘了告诉你，你的‘思鱼乡彩虹玉米培育技术’，县里给评了科技进步奖，下周去领奖。”
林丧愣住了，接过证书翻开，照片上的自己穿着胶鞋，蹲在玉米地里笑得一脸土气。她忽然想起刚回乡时，有人“城里姑娘细皮嫩肉的，哪能种好地”，而现在，她的手上结了茧，裤脚总沾着泥，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
傍晚收工时，林丧特意绕到办公室窗外，看那株“粉扇”月季。新抽的枝条已经长了半尺长，顶端还冒出个的花苞，裹得紧紧的，像藏着个春的秘密。马嘉祺拎着桶水走过来，慢慢浇在根上：“专家这品种抗病虫害，明年能开上百朵花。”
“到时候摘几朵给活动室的老人们插瓶里。”林丧。
“不止。”马嘉祺看着她，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我想在大棚旁边建个花园，种上月季、玫瑰、向日葵，再搭个葡萄架，让来采摘的游客能坐下来歇歇脚，尝尝咱自己做的草莓酱。”
晚风拂过，草莓地里传来沙沙的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远处的晒谷场上，村民们还在帮着整理专家带来的资料，笑声混着拖拉机的突突声，在暮色里漫开。林丧低头看着手里的证书，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从来都不是惊动地的大事，而是像这草莓藤一样，一茬一茬地长，一颗一颗地结，把贫瘠的土地，慢慢酿成了甜。
夜里，林丧在笔记本上写下：“今专家，草莓坐果期要保持土壤湿润，但不能积水。就像日子，得有盼头，也得有分寸。”写完，她想起马嘉祺的智能棚，想起孩子们放飞的彩色气球，想起老人们手里的玉米饼，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窗外的月光落在育苗棚上，塑料膜上的露水闪着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她知道，明太阳升起时，又会有新的活儿等着她——给草莓苗打侧枝，给玉米地除草，跟着马嘉祺去看智能棚的地基。这些活儿琐碎又平凡，却藏着最实在的希望，就像思鱼乡的土地，沉默着，却孕育着无穷的力量。
而她和马嘉祺，和所有爱着这片土地的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一一地干，看着种子发芽，看着花儿开放，看着日子像草莓一样，红得透亮，甜得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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