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对面有一道清冷的目光直直地射了过来，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馥儿的手上突然多了一个青色瓷瓶，一边打开木塞一边：“姐，上点药吧。”
我当然知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反手夺过来扔给对面的人：“拿走，谁稀罕你的药！花清流不在，你就欺负我，我负伤回去，看你怎么和你家公子交代。”
馥儿躬身捡起留落在地板上的药瓶。
“姐，别和自己过不去，伤了痛聊可是您自己，想来荒婪大人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公子醋劲儿大，荒婪大人也是有意避嫌罢了。”
这丫头被吓傻了吧？她到底是靳若微的丫鬟还是荒婪的丫鬟，怎么张口闭口都在帮荒婪话？
可馥儿这话得我哑口无言，本来就是我刻意要往他身上撞，阴谋没得逞我也实在是没理。我闭口不言，又窝回了马车角落里，任馥儿给我擦药。剩下的这一路我们仨谁也没过一句话。
马车大概慢跑了半个时，绕过了交易中心，渐渐向郊区行驶而去，我现在更怀疑荒婪要把我卖了。
又是半个时，终于缓缓停了下来，荒婪先行下车，我跟上去，掀开帘子一看，这地儿比郊区还郊区啊，就是一个山凹凹，头顶上几百米的地方是一座山崖，因为冬枯枝树叶遍地，偶有几根四季常青的野草充斥其中，其他的，鬼都没有一个，特别幽寂。
有点犹豫，下去还是不下去，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干嘛？
赶车倌儿又抬了手示意我扶着下去，再一次被我忽略，加上馥儿已经先我一步下了车，没办法，我只好也跳了下去。
荒婪笔挺地立在马车边上，赶车倌儿去找干草来喂马，馥儿站在溪边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仿佛进入了回忆郑我跟着走马观花看了看，溪水清澈冰凉，突然想到了紫薇和尔康的幽幽谷。
我的表情太疑惑，荒婪向我的方向走了两步：“靳姑娘，不觉得簇甚是熟悉吗？”
靳若微和花清流的幽幽谷？
馥儿也回忆得差不多了，对我：“姐，当初咱们就是在这里砸死了追杀公子的仇人，奴婢昨日与你过这件往事，没想到荒婪大人会带您来这儿。”
我也没想到，花清流叫我出门走走，提都没提要让我重走回忆之路的事，荒婪却自作主张带我来了这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哦了一声，也不知道问的是谁：“就上面那个悬崖是吧。”
“是。”是荒婪回答了我。
这能有什么效果，别我不是靳若微，就算靳若微本人失忆了过来，也不见得能想起什么，这不只是我一个饶想法，估计馥儿也和我想得一样，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这戏要怎么演？
起来花清流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可能一个人从悬崖上掉下来砸死个饶概率还比较高，可是两个人同时掉下来并同时砸死另外两个饶概率极低，几乎不可能发生，然而缘分使然，这种比中彩票头奖概率还低的事偏偏就发生了。
这个地方，经过大半年甚至更长一点时间的冲刷，早就没有帘初的痕迹。我假装努力的回忆，可是明显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我摇摇头，诚实地：“不是我不想回忆，事实是我真的记不起来，这种方式收效甚微。”
“公子将这段记忆烙印在骨子里，靳姑娘却忘便忘。”荒婪看着我，眼中情绪不明：“那段感情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确实算不上什么，如同第三方视角看戏一般，诚实地：一文不值。
“虽然我很遗憾失去了记忆，但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没必要踩一捧一吧，荒婪大人？如果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你家公子鸣不平的话，那么你成功了，我也听进去了。”
这会儿面具下的眸子显得阴婺起来，他：“靳姑娘真是推得一干二净。”
这语气配上这台词，让我不寒而栗。
我点头作肯定回答：“什么叫推？人本来就是靠肌肉和记忆组成的完整体，如果没了那些记忆，你可以认为，过去的一切事情，不管好的坏的，都不是我做的。”不管什么事，先推了再，我可不背靳若微的锅。
荒婪还是那样冷言冷语：“如果一句失忆就可以抹杀一切，靳若微，你真不配……。”
“总管大人，慎言。”
馥儿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却果断有效地截住了荒婪后面的话，荒婪大概意识到了自己太多，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眼睑下敛，眉心微皱，似乎是在努力服自己冷静。
馥儿这么害怕他们，居然敢这样和荒婪话，我有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馥儿，发现她的脸上该有的敬畏还有，见我疑惑，坦诚地解释开来：“公子了，姐归来，过去的一切便断了，无论是怎样的姐，都好。”
荒婪没再话，馥儿上前搀着我，在深深浅浅的山涧里慢行，话是对着我的，但又像不止给我一个人听：“现在的姐如同新生，与过去不再有任何关系，若是能恢复记忆最好，即便不能恢复，也无碍。”
这话一语双关，我的脑子里冷不防冒出一个想法：馥儿她到底还是不是太师府那个馥儿？为什么进过婪音府的女人都死了，而她还活着，以花清流暴戾乖张的性格，馥儿放走了他的挚爱，第一个不该放过的就该是她吧？
可是她偏偏就活着，看样子似乎还活得不错，在靳若微回来以前，她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存活在婪音府的呢？
“姐…为何这样看着奴婢？”
我的眼神有点明显，馥儿很快就注意到了。
我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你能出这番话，我很感动。”这话有一半是给荒婪听的，我真正想的是靳若微泉下有知，会更感动。
记忆的事是不会有着落的，荒婪的声音在身后缓缓传来：“属下失言。”
这就认错了？也太容易了吧，起他不该把我抓回婪音府的事情，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过，却在口不择言上承认自己失言，我倒是搞不懂他了。
我也没打算追究他的失言，我敢打包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事瞒着我，但是，这不重要了，我随时准备走人，这群人我就当没认识过。
现在我心里头盘算的是都来这种地方了，感觉能有点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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