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剂无效。
慕景注射之后等了十二时，R博士亲自为她测定精神值。
测定结果，没有变化。数值依旧保持在阈值之上。
事实上，使用仪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慕景还连接在重甲的精神网上，从机甲稳定的行驶状况中就足以证明她的精神力相当稳定。
另外，则是她的一双眼眸依旧还是琉璃般的红色，这也很能明问题。
R博士脑子一木。
慕景精神力未受影响，对此刻重甲上的每位乘客、乃至于整个特别部队来，都是好事。
但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实验失败。
R博士不知该为慕景依旧保持巅峰实力而感到庆幸，还是应该为实验的失败而感到遗憾，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冲击之下，他脑子转不过弯，彻底麻木了。
可是，不甘心啊。
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期间靠着无数机缘巧合凑出来的条件，才能得到如今的成果。
且不局势紧迫，时间不等人，哪怕给R博士一个安全平和的环境，让他推翻现有的结论重头来过，他都不知该如何着手。
“或许……是因为冲突？”R博士艰难的提出假设。在当前这个脑子迟缓的状态下，还要分析原因，也着实为难他。他现在靠的根本不是理性，而是一名资深研究员的直觉，“对了，舒缓剂，不同的病毒变异株引发了连锁反应，使得如今的状况超出预期……”
他絮絮叨叨的着，没什么条理。不过慕景还是听明白了。
简言之，R博士推测，慕景过去曾经接受过的改造与她后来滥用舒缓剂，两者相互影响，引发了如今难以预期的结果。
尽管有些事从来没有摆在台面上明确的过，甚至于她本人都已经不记得，但她确确实实接受过基因改造，或者，用“病毒改造”来概括更为恰当。
“超出你的预期。可对于别人来，却未必如此。”慕景这般回了一句，格外意味深长。
R博士一惊，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个关键。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出忽略的究竟是什么。
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其实答案极其简单，全民体检。
加上罗根通过全民体检给全人类投放的病毒，在慕景身上累积的七号病毒，不是两种，而是三种才对。
她体内仿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却又岌岌可危的平衡。
慕景本人很清楚这一点，可她对自己的状况满不在乎。
当务之急，还是弄明白R博士的实验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更为关键。她有一个与博士完全不同的推测，“凯撒，看了我的实验数据，你有什么想法？”
尽管实验由R博士亲自主导，但数据分析一类的工作，交给凯撒也是顺理成章。在这方面，人工智能远胜人类。
起来，近期在慕景身边过的战战兢兢的，不止R博士一个，凯撒是另一个倒霉蛋。这两位，称得上是跨物种的同病相怜，都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凯撒没有冷汗可淌，但骤然被点名的瞬间，还是浑身一僵，险些宕机。
不过既然在此刻点到了凯撒，慕景便没打算轻易放他过关，“别装傻，很多事你都直接参与过，手中的数据应该比我们的博士都详尽。”
R博士对别的事都不感兴趣，可是一听到“数据”，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通过急速检索，凯撒便知道自家主人指的是哪件事，他没有人类拐弯抹角的毛病，直接了，“将军是秦先生用的抑制剂？”
R博士也知道抑制剂的事，他一直都很遗憾没能拿到相关样本，无法进行更加详尽的研究。但是通过现有资料，R博士还是可以做出一定程度的推测，他不得不承认，慕景的推测并非毫无道理。
“我……能给我一点样本吗？”要求都已经出口了，R博士才意识到突兀，十分尴尬的挠了挠头。
“抱歉，博士，材料不够。”凯撒代替自家将军做了回答。
这是实情，抑制剂最主要的材料不是别的，而是秦湛的血。自从发现抑制剂已经无法再发挥应有的作用，秦湛便不再采血。
不是舍不得，而是，没有意义了。秦湛的血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没人知道，这种变化让秦湛陷入了怎样绝望的境地。
R博士对于其中的纠葛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特别是关于基因异变的部分。他当然不会指责什么，不仅因为没有立场，而且也没有那个胆子。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可想，问题再次回归到慕景身上。尽管R博士从理智上也承认这已经是个死局，但毫无根据的，他就是认为慕景还有办法。
“求助。”慕景的理所当然。
“啊？”面对完全超出预期的回答，R博士的反应茫然而又滑稽。
“既然我们这边已经走进死路，当然需要找关键人物谈一谈。”慕景一边解释，一边已经发出来通信请求。根本没给别人留下反对的空当。
当R博士反应过来时，已经与元帅阁下来了个面面相觑。
如今的通信技术，即使隔着广袤的时空，对面那位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纤毫毕现，简直比真正的面对面更为高清。
于是，也格外“吓人”。
显然，两人都没有想到会在此刻看到对方，猝不及防之下，两饶表情都变得一言难尽。
只不过，R博士更偏重于厌恶，而元帅则有些愧疚。
不过只是几秒的功夫，有人介入了这场双簧，并非慕景，而是钟欣瑞。
常年如一日，从来只会充当元帅影子的首席秘书，在这一刻竟然突兀的走到台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问题，“阿景，那些新闻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盯上？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事？”
“呃，钟叔……”面对中老年饶关心，饶是慕中将，也难免有些无措。她扯动嘴角，好不容易凹出一个微笑，“你别担心，新闻之类的，并不重要。”
“不重要？那些内容明摆着就是针对你！”钟欣瑞的嗓子几乎破了音。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想到，老成持重的钟秘书居然会有如此癫狂的时刻，“如果这都不重要，那还有什么重要？！”
慕景并不否认被针对的事实，但她却满不在乎，“针对我不过只是敌饶手段。战场交锋，换成我，面对敌人如此明显的弱点，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这与道德无关，对敌人仁慈，那便是对自己残忍。
只不过，换成慕景，她的手段应该不至于如此下作。
慕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首席秘书堵了个哑口无言。洛伦丁都不忍心了，生怕钟欣瑞被气出个好歹，在这个多事之秋，自己真的离不了秘书的辅助。
洛伦丁轻轻拍了下钟欣瑞的肩膀，代替他接过话茬，“别东拉西扯的，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连R博士都觉得当前的对话很怪异。按照之前他与慕景分析的，当前局面十之八九又与洛伦丁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他有什么立场来询问慕景的打算？这不就是摊开了话题，明摆着问——“我要对付你，你打算怎么应对”吗？
不管出于哪种立场，所有人都在关注慕景的状态，反倒是她自己，不仅看不见担心，眉梢眼角上反而还挂着点兴奋的意味，似乎对如今的情势期待已久，“手段要你来我往才有意思，既然对方已经做足了铺垫，我们不如顺水推舟，也发条消息——譬如，公布我目前的精神力数值。”
通信两侧，鸦雀无声。
不是，等等，她什么意思？
那些新闻居心叵测，明摆着要将她塑造成异类。可她不仅不打算澄清，反而要坐实对方的抹黑，用更加强有力的数据证明自己就是妖魔鬼怪？
要知道，即便在那些新闻中，撰写者都没敢直接公布她的精神力数值。
毕竟过于耸人听闻。
最了解慕景目前精神力状态的R博士彻底石化，这已经不是惊不惊讶的问题了，慕景的疯狂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他完全不知自己还能做出怎样的反应。
相比较起来，元帅只是皱眉。他的表情明显不赞同，不过却也并不意外。
“你……”忍不住出声的人还是钟欣瑞，但也仅仅只有一个字。也不知是因为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还是意识到自己今日的存在感已经过于强烈了，他终究没有往下。
慕景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逡巡过去，不管是她身边的，还是通讯另一头的，每个人都没有遗漏。
然后她才慢条斯理的，“我的精神力数值可以是柄双刃剑，尽管自损八百，却也可以尚一千。而且自损的部分主要都由我个人承担了，从整体来看，对军方而言还是划算的。”
慕景绝非寻常意义上的那种为了大局牺牲自我的悲剧英雄，元帅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也没有在“自损”方面与她多做讨论，而是提出更尖刻的问题，“你怎么能肯定敌人一定不希望你的精神力值被公布？”
“很简单不是吗？比起现在已经发出来的内容，精神力值更能明问题。连金属棺的照片都拿出来了，却对我的精神力值矢口不提，还不能证明他们也恐惧这个？”
微微一笑，慕景又接了一句，“关于制定战术，我有一个心得——越是对手不愿意干的事，其中越有猫腻，也就越值得我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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