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
州牧府内的密议，很快便化作了指向北疆的凌厉箭矢。
数匹快马带着李响的密令，分别驰往草原龙城（轲比能王庭）、雁门关以及幽州蓟城。
李响的命令是简洁而明确：
致草原将军李靖：授意轲比能，寻衅滋事，集结部众，做出欲南下叩关之态，但控制规模，勿起真正大战。同时，以李靖之名，向朝廷呈递加急军报，言草原诸族因赏赐不公、粮秣短缺，颇有怨言，轲比能弹压困难，恐生大变，请求朝廷速拨钱粮犒赏，以安诸族之心。所需数目：五千万钱，粮十五万石。
致雁门太守李孝恭：加强关防，多派斥候，营造紧张气氛。上表朝廷，言侦得草原异动，关外诸族频繁调动，雁门守军兵力、军械、粮草皆不足，请朝廷紧急增援。所需数目：三千万钱，粮十万石，弩箭十万支，铁甲五千领。
致幽州刺史李晟：秘密调动部分归附的黄巾旧部，于幽州北部郡县制造规模骚乱，劫掠商队、攻打坞堡，打出“官逼民反”的旗号。同时，李晟以刺史身份，向朝廷连上告急文书，称幽州新附，民心未稳，黄巾余孽勾结马贼作乱，州郡兵疲于奔命，府库空虚，无力剿抚，恳请朝廷拨发专项剿匪钱粮。所需数目：两千万钱，粮五万石。
这三道命令，如同三把精准的匕首，直刺朝廷最敏感的神经——北疆安危。
李响并未要求麾下真的掀起大战，那会损耗自身实力，也容易弄巧成拙。他需要的，只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一种“非李响及其麾下不能镇抚”的暗示，以及一个向朝廷光明正大“伸手要钱”的绝佳理由。
亿钱，三十万石粮，分摊到三个方向，看起来合情合理。
面对李响的命令与注意事项，李靖、李晟自然毫不迟疑遵循，立即行动了起来。
………
并州北部。
一支隶属于太原王氏、主要经营与草原贸易的大型商队，在距离雁门关百余里外的荒野遭遇“马贼”袭击。
护卫死伤惨重，货物被劫掠一空，幸存者逃回，信誓旦旦地袭击者骑术精湛，用的也是草原常见的弯刀和骨箭，口中呼喝似是鲜卑语。
几乎同时，幽州右北平郡，一个与汝南袁氏有姻亲关系的田氏豪强庄园，深夜被一股“黄巾余孽”攻破，粮仓被焚，族中数名重要人物被杀，庄园洗劫一空。
袭击者来去如风，留下了一些残破的黄巾标识和“狗官欺压，死路一条”的标语。
类似的事件，在接下来的几里，于幽、并边境数郡接连发生了好几起。
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在当地颇有势力，且与洛阳的袁、杨、王等世家关系密切，或本身就是朝中某些官员的亲族。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向洛阳。
洛阳，承德殿。
刘宏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曹正淳被软禁，那奇妙的“仙境”体验随之断绝。
起初几日，他还能靠回忆度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对真实感官刺激的渴望，以及现实中妃嫔的“凡俗”带来的厌倦感，让他变得愈发焦躁、易怒，甚至出现了失眠、心悸的症状。
身体的不适与精神的空虚交织，让他对曹正淳的依赖程度，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刘宏开始怀疑，为了那些捕风捉影的猜忌，放弃如此极乐的享受，是否值得？
不过，刘宏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他刚刚经历了几日没有曹正淳“辅助”入梦的煎熬，精神本就烦躁易怒，此刻再被这些来自北疆的坏消息一激，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刘宏猛地将一堆竹简扫落在地，咆哮声响彻大殿，“并州刺史是干什么吃的？幽州那些郡守都是酒囊饭袋吗？还有这些豪强，平日里趾高气昂，遇到几个毛贼就哭爹喊娘！”
殿内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袁逢和杨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那些被袭击的，很多都与他们利益相关！
最先送到刘宏案头的，并非李靖或李晟的军报，而是来自并州刺史、幽州各郡郡守，以及那些受害豪强家族通过各自在朝中的关系，递上来的如同雪片般的告急、求救甚至弹劾文书！
文书里详细描述了商队被劫、庄园被毁的惨状，字里行间充满了惊恐与愤怒。他们异口同声地指认，这是草原异族不稳、黄巾死灰复燃的明确信号！并隐晦地抱怨边军镇抚不力，甚至有权大包地暗示，是否因朝廷近期对北疆主事者的“猜疑”，导致了边防空虚，给了宵可乘之机？
……
然而，没等他理清头绪，来自北疆的三道加急军报，便如同三记重锤，接连砸在了他的御案之上！
“报——！草原将军李靖八百里加急！轲比能部族因赏赐不均，集结控弦之士数万于龙城附近游弋，蠢蠢欲动，李将军弹压困难，请求朝廷速拨钱粮犒赏，以安其心！否则恐酿大祸！”
“报——！雁门太守李孝恭六百里加急！关外鲜卑、乌桓残部异动频繁，似有串联之意，雁门关防压力倍增，军械粮草短缺，请求朝廷紧急支援！”
“报——！幽州刺史李晟六百里加急！幽州北部代郡、上谷郡黄巾余孽复起，勾结流寇，攻掠坞堡，劫杀商旅，声势渐大，州郡兵疲于奔命，府库空空，请朝廷速拨剿匪钱粮，以定民心！”
一道道焦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严峻。
刘宏看着手中那三份几乎同时抵达的军报，尤其是上面罗列的那一串串令人心惊肉跳的钱粮数字，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上涌，差点晕厥过去！
三份奏报，言辞恳切，情况危急，并都附上了详细的所需钱粮、军械清单。数字加起来，正是李响之前心中所想的那个数目：亿钱，三十万石粮，以及相应的军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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